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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11

2019-04-15 23:30-23:59 责编:郭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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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作为5.12汶川地震重灾区之一的雅安芦山,五年之后再遭重创,成为4.20强烈地震中唯一的极重灾区。陈果投身重建一线,记录了芦山重建的第一战役、第一现场。在之后,地震出版社出版了陈果的灾区重建日记,每一个故事都是现场的耳闻目睹,每一篇日记都是情感的真是流露。今天,我和您回顾灾区重建日记:从伤口长出翅膀,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

2013年10月28日  星期一  阴

缺席三方联席会,已经不是县长王华的第一次。

那天,一阵咳嗽后,王华发现,痰里竞然有血。他想,也许是有点上火,就没当回事,也没对人说。可又过了些日子,红色不仅不见减少,反而日见其浓,后来竟然凝结成了块。

不能再拖了。市上领导知道了这事,强制他到医院检查。

好在并无大碍。医生开出“药”来:休息,好好休息。

查了一下,除了公检法司,芦山公务员编制为536个。不清楚这是不是全国公务员编制最少的一个县,而震后芦山面临着怎样一座“高海拔”的大山,再也清楚不过。

“山高人为峰”之外,还有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寒风”中,走来一串峻拔的身影。

因为工作的原因,来芦山这段日子,很多时候我都和马毅强在一起。有一天听他说要去一趟成都时,我感到很讶异。因为忙,他连雅安都很少去,而且前段时间搬家,他只回到已是危房的家中对着搬家公司简单作了一番交代,就当跟过去几十年划清界限了。这次,他80多岁的父亲因病住院已经一个多月,手术在即,老爷子死活要见上一面,他才匆匆请了一天假。“老爷子见面就骂我狼心狗肺,起初我觉得委屈,后来一想,这样,“良心发现’后,我厚着脸皮,又请了一天假。”从成都回来,他对我。话从一个七尺男儿口里带着颤音说出来,再怎么听着也是那么柔软。

一个多月的体验告诉我,在芦山,坚硬和柔软之间,常常没有过渡,也找不到界限。

邹雪芹就是这么一个“跨界”的女人。人长得精精干干,嘴里时不时叼一根香烟,烟雾飘起来,才有别人个头高。要是因此小瞧这个“小女人”,那可真是有眼无珠。

6年前,作为专业技术骨干,邹雪芹被市上派到汉源,参与建设汉源移民兼复建工程。凤凰新村聚居点开工后,问题一大堆,工程管理再没满意的人选。凤凰新村具备搬新家过新年条件是一开始定下的目标,而且向群众打了包票,一旦食言,对上对下都无法交代。县委书记亲自出面,人被要了回来。目标能不能实现,邹雪芹成了关键一环。

此时的邹雪芹“贵”为芦投公司副总。而她干的哪是领导的活,标高调整和图纸修改她都亲自参与,工程协调和质量监督她都亲力亲为。

“白天去她在工地,晚上去她也在工地。如果全县干部都像她一样尽心尽力,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不止一次,大大小小的领导在大大小小的会上反复表扬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正是邹雪芹。

女人当成男人用,这话不是芦山的发明。“老人当成小伙子用”,这可就是芦山“老革命”们的原创了。在芦山,几乎每一个乡镇都活跃着一支退休老党员组成的志愿服务队,宣传政策,倾听民声,哪里用得上,他们就奔向哪里。

长征期间,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先后途经和电驻芦山,并建立了四川省苏维埃政权。知道了这段历史,也就知道“老革命”们的革命精神和卓然风骨,本身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写到这里,想起一个人来。

父母的房子垮了,几乎瘫痪的父亲由兄妹轮流照看,唯有他基本不管。岳父母的家安在乡下,也要重建。他和老婆孩子仅有的窝在地震中成了“D”级危房,必须拆掉,重新修过。房子是贷款买的,按合同,还完余款还有七八年时间。眼下必须要还的“债”是:作为乡党委副书记,他分管的那一团乱麻一样驳杂又像救火一样紧迫的工作。

这个故事有一个确定的主角,我没有写出他的名字,是因为我知道,在芦山的许许多多我认识或不认识的公职人员中,有太多这样的故事。我怀着七分敬意三分愧意让他做了无名英雄,是因为在芦山,有太多这样的无名英雄。

那个被我隐去名字的干部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地震让我们不得不哭,但我们没有时间去哭。今天全身心做工作,甚至把自己彻底忘掉,是为了把失去的生活重新找回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我记住了他说的这一段话,同时记起了明人洪应明《菜根谭》里的另一段话:“天薄我以福,吾厚吾道以迓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厄我以运,吾亨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

2013年10月29日  星期二  小雨

一早被堵在宝盛大桥上时,我心里竞有那么一点小高兴。

宝盛大桥桥身不长,名气不小。“420”地震中,一块重达250吨的巨石砸上上了年纪的大桥,通行一时受阻,桥身却安然无恙。4月22日,武警水电部队对巨石实施爆破,巨石灰飞烟灭,大桥依然坚挺。经历了两次大考的大桥一时红遍网络,“桥坚强”因此声名远播。

排在前面的多是砖车,一辆接着一辆,一直排到前边转弯的地方。迎面断断续续开来的汽车则清一色载满砂石,汽车像刚刚吃饱肚子的牛群,大腹便便,一摇一摆都很是迟缓。

从宝盛大桥过了好几次,第一次被堵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我的舒心正因如此。想着刚来芦山时,走向哪里都是一路通畅,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安宁。这样的通畅却让心里堵得发慌,这样的安宁却让心里难以安稳。道理很简单,新家园需要重建,而重建应该是车水马龙、热火朝天、快马加鞭、你追我赶。

这下好了,眼下的场景表明,期盼已久的局面已在路上。

车实在走不动了,于是下车步行。走路也不容易,两条长龙之间,仅容一人侧身缓行。顺便和一位司机搭话,人来自思延,到宝盛是为了拉砂石。“政府限了价,砂石价格不算贵,恼火的是远了一点,堵得凶。”

到了乡政府,为什么这么堵,一名副乡长说明原由。宝盛有5个砂石厂,供应量占了全县重建所需砂石的一半,乡间公路本就不宽,加上最近农户重建集中开工,太平、大川、宝盛运砖的车辆也要打此经过,进进出出都是大车,不堵才怪。

来到乡政府时,正有几个背着背兜的老乡来乡政府办理维修加固款的申领手续。几名老乡来自中坝村水老上组,从他们口中得知,全组需要维修加固的房屋一周以前就全部完工了,在他们办完手续即将离开乡政府时,我们决定一路同行,顺道看看他们已经加固完成的“新家”。

同行的还有小戴。她也是中坝村人,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乡政府工作人员。说她是“乡政府工作人员”也许不够准确,因为她只是一名没有正式列编的“三支一扶”人员,今年9月初,她通过考试回到芦山,以全新的身份回到老家。

她的工作只有一个任务:负责水老上组群众的政策宣传和重建协调。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水老上组有关重建的一切事宜,由她包了。

小姑娘一点不糊涂。走在乡间公路上,她随口向我们晒出“账本”:全组153户,91户房屋维修加固已全部完成,62户重建户中已有45户动工修建。

5个砂石厂均在公路沿线。泥泞的路上,步行的我们和车辆同样举步维艰。走到溪口上组一户人家的重建工地上时,我们停了下来。

工地上帮忙的一位李姓大姐见到我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她忧心忡忡地问:“我申请重建贷款都好长时间了,钱还是没有拿到,不会是贷不到了吧?”

“不会的,大姐。”小戴一边满有把握地安慰她,一边掏出手机问起情况。全乡3个村22个组,每个组都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包组干部。今天溪口上的包组干部到县城办事了,小戴便把这事揽了过来。很快问清了情况:李家房基10月20日开挖,按照程序,有关方面已经到工地照了相,乡政府也进行了审核上报,最近几天内贷款就会下来。

一个电话安稳了一颗人心。李大姐满意地笑了,她说:“等贷款一下来,我家也要抓紧建房。”

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处正在加固房屋的工地。一个站在自制梯架上的工人,正手持一把冲击钻,向着一栋二层砖房的墙面发起进攻。“嗡嗡”的声响中,墙皮被一块块剥下来,雨点般散落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对房屋加固的工地加以注意。芦山全县需要加固维修的房屋有18835户,几天前的统计数据是,已经完工的有18544户。已经加固后的房屋是不是安全,刮骨疗伤的加固要经历怎样的过程,我一下来了兴趣。

在现场看到有一位手持冲击钻的人,他叫李平,宝盛乡玉溪村人,地震后,他和村里的近30人一起参加了千名工匠大培训,学会了房屋加固技术。前段时间,他和好几名同村“同学”已经完成了几栋受损房屋的加固,眼下,他们正在帮李文平家的砖房强筋壮骨。

房子修建于1991年,躲过了“5·12”,却没能逃过“4·20”。几乎每一面墙体都出现了宽宽窄窄的裂缝。不仅如此,还有多处墙体垮塌,砖头和墙灰碎了一地。

“房子有300多个平方,重新修建要三四十万元。我用加固的办法可以节约二三十万。”李文平平日里做饲料生意,账算得是明明白白。

“该节约的节约,不该节约的绝不节约。”李文平说,“被窝里挤眼睛万万不行,你懂的。”

光构造柱就加了16根。还不放心,楼梯处,根据高度,又加了半根。然后编钢筋网,先把墙灰去掉,然后依着墙面大小,编织10公分间距的网格。网脚一直伸进看不见的地方,像一条条蚯蚓,一头钻到地圈梁、构造柱里,铁了心不再出来。墙的另一面也是同样的铁网。这还没完,墙上依着网眼打出小孔,再用钢筋把两张网连在一起,合二为一,做成世无其匹的夹心大饼干。最后才是抹灰,里里外外有三层,既讲安全,又要耐看。

按这样的做法,加固一栋房屋需要一个月时间。李平和五个同伴来李文平家工地已经半月有余,构造柱已经做完,“夹心饼干”也已经啃了一半,按时完工不是问题。“还有几户人等着我们,这些做完,我们家里的房子才能开建。”李平一边干活一边对我说。

以李文平家房屋为中心,四面八方都是生龙活虎的工地。“生物多样性”也很强,有的正在加固,有的正在开挖基础,有的已经进入了现浇的程序。

离李家最近的工地主人叫司德贵,他的新家此刻也正在“路上”,七八个工人正在有说有笑地搬砖砌砖。说起路上的堵,司德贵脸上现出难以掩饰的优越感:“我们这里不愁砂石,运费可以比其他地方节约一两万元。”

见我和司德贵聊得热络,小戴指着挂在电线杆上的宣传标语,向我们宣示她的“地盘”:“第三幅标语的地方就是水老上组了。”

不料这时接到电话,我们要马上返回县城。小姑娘不免有些失落,“很多建好新房的老乡都已经择下日子,再过不久就要搬进新家了,可惜你们不能去看看。”

不忍让小姑娘失望,我们说好到时再去。不是托辞,地震后搬新家的第一个小高潮,值得见证。而且到那时候,袁永红的新家大概也该落成了,我一直记着之前同他的约定。

回乡政府的路上,仍然是堵,司机们焦虑的目光开始让人心里发慌,我的那点小高兴不知哪儿去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赌”换作“堵”,大约也是如此。

治“堵”,看来真不是一件小事。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灾区重建日记:从伤口长出翅膀,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