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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14

2019-04-18 23:30-23:59 责编:郭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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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作为5.12汶川地震重灾区之一的雅安芦山,五年之后再遭重创,成为4.20强烈地震中唯一的极重灾区。陈果投身重建一线,记录了芦山重建的第一战役、第一现场。在之后,地震出版社出版了陈果的灾区重建日记,每一个故事都是现场的耳闻目睹,每一篇日记都是情感的真是流露。今天,我和您回顾灾区重建日记:从伤口长出翅膀,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

2013年11月7日  星期四  多云

太平的名字,简直就是一个并不幽默的玩笑。

还是让数字说话。全镇幅员面积189平方公里,就算把它平分成189块,也没有一块在地形上是名实相符的“太平”。全镇3811户中,1587户需要重建,山河破碎之后,选址成了最难啃的骨头。

按照最初的设想,太平要建6个新村聚居点,如果这个规划得以实现,大问题也就成了小问题。选址不是儿戏,专家要看,地勘得搞。得出的结论,只有3个点可用,前提是严加治理。

治理也不容易。三处选址都处在河谷地带,一旦溃堤,后果不堪设想。

好歹有3个点,能够解决200多户的栖身之地。剩下的还有1300来户,聚居点这条路走不通,只得另做打算。

旱路不通走水路。因地制宜,分散安置,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水路”也难走。虽说通村公路总体路况还行,可进组入户的路就不怎么招人待见了。有的地方路太窄,拉建材的大车开不进去,到了路口,得换小车。别看只多了一道程序,一块砖却得多出几分钱的成本。这不是小数也就不是小事,地震后,没有谁不想把一分钱掰成两分使。

太平的一些地方原本有路,地震一来,也就没了路。比如大河村的方家山组,必经之桥因灾受损,维修加固虽已结束,养护期还有几天才“到点”,大家有劲没处使。

作为场镇所在地的胜利村该不愁路了吧?难以想象,这里的矛盾更加突出。因为以街为市,重建启动以来,运送建材的车辆日益增多,这里简直成了一个“堵场”。一名司机吐槽:“前些天,从上场口到下场口,不到一公里,走了一小时。”

场镇上的最大症结不是建新房,而是拆危房。由于地势狭长,寸土寸金,场镇上的房子修得密不透风。地震中,一些房屋经受住了考验,另一些则应声倒地。两种结局都让人无话可说,偏偏有了第三种情况:两户或更多同墙共壁的人家,一户问题不大或者根本没有问题,相邻的摇摇欲坠了,却暂时没有倒下。既是暂时,倒下也就是必然的了,怎么个倒法却实在让人伤神。这是高难度的外科手术,难就难在怎么在割掉“肿瘤”的同时,不要伤及无辜,这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一个挑战。

要做的“手术”有很多,因为整条街上,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更具共性的困窘是贷款难。昨天在清仁乡,一位五十开外的妇女说,贷款申请书交上去了10多天,信用社还是没有放贷。这里的情况也是如此,1587户重建户,时至今日,拿到贷款的只有30多户,不过是零头的零头。原来,贷款手续较为复杂而信用社人手又少,严重制约了放贷速度。

放贷提速已专题研究。工作组提出的硬要求是,金融机构要简化贷款程序,延长服务时间,改进工作方法。按照事不隔夜的原则,常务副县长已召集相关单位诸条细化落实,诸如贷款协议由20余页精简到10页,工作时间每天延长2-4小时,实行乡村组三级保姆式放贷服务,金融机构把营业柜台搬到重建一线,等等。最终的成果是:办理一笔贷款手续的时间从1.5小时缩短至15分钟,每天拿到贷款的户数将成倍增长。

眼下,太平镇脱窘解困的焦点有二:公路保通畅,选址保安全。

下午,太平镇、交通局、水务局、国土局负责人被请到工作组办公室。“五方会谈”,主题想而易见。

“命题作文”,要求是现场交卷。

交通局直奔主题。按照重建规划,太平镇通村公路有项目资金3396万元,钟灵至大川的县道改造资金850万元,对资金进行集约节约利用,既可打通毛细血管,又可以增设一条绕镇公路,彻底打通肠梗阻。绕镇公路按两套方案设计,时限为25天。

水务局谈的当然是防洪堤。“山溪水,小人心”。“小人”难防,又不得不防,防洪堤的建设,长度和资金量,太平居各乡镇之首。当务之急是,按照不低于20年一遇的标准,加快推进项目设计,并在11月30日前拿出设计成果,赶在明年汛期之前,该新修的新修,该加固的加固。

轮到国士局了。老熊桥、赵家坪的地质灾害治理首当其冲,散居农户选址安全巡查继续跟进。全镇160多个地质灾害隐患点,已经分4段巡查过2次,本周内制订公告书,落实专门力量,随时根据实际需要现场考察评估。

镇上当然不能当“甩手掌柜”。危房一日未拆,“地雷”一日未排——今天凌晨4:44,一场3.7级地震让人们惊出一身冷汗。危险是一回事,“雷区”尚在,“战役”无法向纵深推进,是另一回事。

和所有面试一样,问完一个走一个。分数却没有给出,真正的考试刚刚开始。

2013年11月8日  星期五  阴转晴

我的字库里总是缺乏赞誉之词,对人如此,对景也一样。这实在是一件可悲可叹可气可恨之事,不然,对于大川,我真心想用最绮丽、最豪华、最夺目、最经典、最拉风的溢美之辞,把它从头到脚、由里至外、不留死角、精雕细琢地装修一遍。

大川配得上这样的虔诚。看看她的山和水就知道了,绿到了灵魂深处,净到了纯粹至极,有一种激起你被时光短暂甚至长久埋葬在大自然沉沉体香里的奢望的能量。而且这体香是生动的自然的亲切的带着呼吸的,没有一丝做作一点勉强一点敷衍,你看没看见都是这样,你呼吸与不呼吸都在流淌。

生发这样的感慨时,我在大川镇上。这里距离南天门还有52公里,当地人说,南天门才是核心景区,这里算什么,不过是冰山一角。南天门里有什么?呵呵,春天的百鸟归巢,夏天的杜鹃满山,秋天的层林尽染,冬天的皑皑雪山,要什么有什么。

天,这南天门,还是暂时别去的好。喝酒会醉,恋爱会醉,就连吸氧都会醉,真就这么去的话,不醉得死去活来才怪。

当然不是在写散文,我在写日记,货真价实记述一天的工作。

第一站去的是快乐村新村聚居点。规划的户数不多,只有26户。地却很大,平均下来,一户有一亩还多。话是这么说,地还是要节约,户型有两种大的150,小的120。说的是占地面积,单位是平方米。剩下的地,搞庭院经济,既让环境好看,又让日子好过。白色石灰划出了每一户的疆界,一些人家的房基,白色已被机具挖出的黑色空格代替。没有挖的地块上,也多有香蜡的痕迹。

今天是立冬,杨开村村委会后的杨坎门聚居点,季节恰好打了个杨德芬穿着一件单衣,额头的汗珠豆大,闪着土地一般的光泽。本来该称她大娘,毕竟人家已经62岁,我不知究里,看着她于活时的干练稳健,竟以大姐相称。这位看着像大姐实则是大娘的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男人走得早,儿子双目失明,地震摧毁了她和儿子的家,如今一切都得重来。儿子在成都一个盲人按摩院工作,地震后一次也没有回来。儿子要强,眼睛看不见,心里却明朗得很。小伙子带话回来,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挣够钱就回来建房。重建的重担,当妈的不忍让儿子一个人扛,就在本村重建工地当杂工,七十八十的挣一点,指望着到时能帮衬一把。

人人都有一个“打米碗”,当地人喜欢这么说,意思是心中有思量杨坎门聚居点多数人的“打米碗”是:把房子修漂亮点,沾这山山水水的光,挣游客的钱。敢想敢做,从规划到建设都是高起点,风貌塑造和装修格局都考究得很,照图施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去了三江村麻柳湾聚居点和小河村高田坝聚居点。两个聚居点之间,依山顺水镶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惊艳。

这两个字属于两棵树。一棵千年银杏,一株稀世桢楠。

这两棵树一定可以成就一群文字玩家、若干丹青高手和无数好摄之徒,敝人不才,一无是处,只能写下一句话:此处略下万余字。

既然连如此旷世奇珍尚可一笔带过,再写其他似乎都显得画蛇添足。

还是宏观点吧,摊开大用地图。

在镇党委、政府一班人眼里,这是一张作战地图。全镇4个村,1930户人,需重建的有299户。从数字上看,与芦山其他乡镇相比,任务说不上艰巨。不容忽视的是,大川海拔全县最高,场镇是1050米,有人居住的区域平均约1300米。高海拔带来了高难度:大川很快就将迎来降雪,重建施工受影响不说,住在过渡房里的乡亲如何温暖过冬,一点不能掉以轻心。

工作当然要细之又细,98户住在过渡房里的人家,一一建立台账,逐户敦促提升。不仅要苦口婆心,而且要出钱出力。对于无力提升的群众,驻村的网格化单位买来木板和油布,组织党员干部动手帮忙。

住房重建紧锣密鼓,温暖过冬未雨绸,大川交出的答卷想来会得高分。

实际哪是这样,大川大考,序幕刚刚拉开。

之前说过,地震之前,雅安正谋划集全市之智深度开发大川旅游。现在,形势和重点都发生了变化,投资规模缩减,旅游企业动摇,大川路在何方,需要重新做出回答。

无论如何,机遇仍在眼前。

2013年11月12日  星期二  小雨转阴

从一早踏入宝盛的地界到午后返回县城的途中,一路上,有无数次,我很想拿手抽自己的嘴巴—今天,可以不到宝盛,却万万不该人去了,相机没去。好几个拍“大片”的机会被白白错过了,更大的因为错过带来的罪过,是没有凝固下宝盛独有的盛情,那一道道振奋人心的风景线,不该只属于我和恰巧碰到的那一行人。

水老上组,10月29日我才去过。李文平家的维修加固已经结束了吧,我的目光带着这样的疑问穿透车窗,搜寻并检视由远而近的目标。不出所料,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已经换上了新装,说不上雍容华贵,却是绝对的青春逼人。卷帘门紧闭着,屋旁的雨道上也不见人,算是美中不足吧,要是看到他被新房映照着的脸,一定有一种“新郎色”荡漾其间。

真是天大的落差!那分明就是女人啊,一群女人!三个,五个,八个,细细一数,居然有十一个,都是女人,年轻的二十多岁,岁数大的,看样子应该有七八十岁了。这个真实的现场在我脑子正扫描着李文平脸部特写之时,冷不丁地涌到面前,像一幅画像,更像一组群雕。

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断然不会是一幅画像,如此大气磅礴的作品,置放于细雨霏霏之间,没有谁会如此暴殄天物。同样也不可能是雕塑,因为就算是米开朗基罗在世,就算是再有天赋再富伟力的雕塑家,即使他们强强联手,也不可能让他们的作品,生动传神到能挥动锄头,搬动砖块,揭开地皮立起墙柱,并让欢畅的汗水在砖上、地上砸出沉沉的响声。

她们都是李文华的邻居,一群从地震的魔掌中艰难脱身,从子孙的目光中顽强站立,从长眠地下或背井离乡的老公遥远的疼爱中回到现实的女人。她们有的是亲戚,有的是邻居,有的是朋友,她们帮她,也是在帮自己。她的房子修好后,她又将成为她们中的一个,去帮另一个她。

她是谁,她们又是谁,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像她们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情状,在灾区,在芦山,有很多很多。只是她们放大了她们,她们使一副副看似柔弱的身躯,挺立成了一座座山头一座座楼。

“一二三,起!”余音未落,就有“哦吼吼!”的高亢的喊声排山倒海传来。放眼一看,七八十个男人,外加二三十个女人,正在合力拉起一组排架。这是整个木质骨架的最后一块“积木单元”了。“积木单元”由单块的积木组成,成了单元,便是整栋房屋的最后一个立面。这是一个力气活,也是一个技术活,老老少少的男人们分成三拨,两拨分别在排架的正反两侧,一拨用绳子拉,一拨用撑杆顶,力量在粗壮狂野的喊叫中汇聚,将上千斤重的排架拖拉着,抬举着,由下至上,由高到低,由睡姿变成站姿。站立起来的排架也便有了生命,偏偏倒倒,摇摇晃晃。第三股力量这时有了用武之地,几个人搂着一根柱脚,在“友军”绳索和撑杆的助力下,又是一阵震天的呐喊,排架便不再脚踏实地,而是凌空飞步,之后,生根在早已就位的台基上。

这实在是感奋人心的一幕。一部电影要杀青了,一个剧本要脱稿了,一条道路要贯通了,一个母鸡要下蛋了,带给人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对于主人李花来讲,该当如此。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灾区重建日记:从伤口长出翅膀,芦山地震灾区重建一线实录,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