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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01

2019-10-01 23:30-23:59 责编:郭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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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传播途径主要通过接触患者的体液和排泄物直接和间接传播,使用未经消毒的注射器也是一个重要的传播途径,另外,也可通过气溶胶和性接触传播。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1980年的元旦,夏尔·莫内离群索居。这位法国人独居的小木屋位于恩佐亚糖厂的私有土地之内。这片种植园位于肯尼亚西部,沿恩佐亚河而建,能看见埃尔贡山的雄姿。埃尔贡山,这座孤零零的巨大死火山紧邻大裂谷,高一万四千英尺。莫内的过往不为人知。和许多最后在非洲落脚的外来者一样,很难说清他究竟为何而来。也许他在法国惹了麻烦,也许是肯尼亚的美丽吸引了他。他是业余的博物学家,喜爱鸟类和兽类,但不怎么喜欢人。他五十六岁,中等身高,中等身材,有一头光滑的棕色直发,算是相貌堂堂。他的密友仅限于埃尔贡山周围村镇里的女人,但医生前来调查他的死因时,她们也记不起他的多少情况。他的工作是维护糖厂的抽水机械,这些设备从恩佐亚河抽水,送去灌溉绵延数英里的甘蔗田。据说白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河畔的泵房里,他似乎喜欢听着轰鸣声看机械运转。

对他这种病例来说,细节往往难以确定。医生记得临床症状,因为只要见过人体感染生物安全4级微生物后的结果,就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些症状一个接一个堆积起来,直到最终吞没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个人,夏尔·莫内病例里既有冰冷的临床数据,又有恐怖的直观画面,触目惊心得能让我们倒退几步,猛眨眼睛,就像见到了变色的异域太阳。

1979年夏天,莫内来到这个国家,当时导致艾滋病的人类免疫缺损病毒(HIV)最终从非洲中部的雨林向外爆发,开始了折磨人类的漫长征程。艾滋病这道阴影已经落在了人类头上,但此时人们还不知道它的存在。它沿着金沙萨公路悄悄蔓延,这条公路自东而西横贯非洲大陆,在埃尔贡山的视野范围内经过维多利亚湖。HIV是一种生物安全2级的微生物,高度致命,但传染性并不强。它不容易在人与人之间传播,也无法通过空气传染。你不需要穿生化防护服去处理感染HIV的血样。

工作日里,莫内在泵房辛勤劳作;每逢周末和节假日,他就去糖厂附近的林区游玩。他会带些食物撒在地上,看着鸟类和兽类来吃。他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观察动物。认识他的人回忆说他尤其喜欢野生猴子,他有特别的办法与它们相处;说他会拿着一块食物坐在那里等猴子接近,猴子会就着他的手吃东西。

到了晚上,他总是待在住处。他有个叫约翰妮的管家,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他在自学如何辨别非洲鸟类。他家附近的一棵树上栖息着一群织布鸟,他花了不少时间观察它们建造和修补袋状鸟巢。据说圣诞节前后的某一天,他带着一只病鸟回家,鸟死在他家里,很可能就死在他的手中。那也许是一只织布鸟——但没有人可以确定,它也许死于某种生物安全4级的病毒——还是没有人可以确定。他还和一只鸦类结下友情。那是一只非洲白颈鸦,非洲常有人把这种黑白羽色的鸟儿驯养成宠物。这只白颈鸦友善而聪慧,喜欢停在莫内住处的屋顶上,望着他进进出出。白颈鸦要是饿了,会落在游廊上,走进室内,莫内就用桌上的小块食物喂它。

每天早晨,他穿过甘蔗田步行去上班,这段路有两英里。那年圣诞节前,工人烧过田地,所以地里焦黑一片。越过焦黑的土地向北望去,他能看见二十五英里外的埃尔贡山。随着气候与阴晴、雨水和阳光的不同,山峰每时每刻都在改变面貌,这是非洲光线的奇景。黎明时分,埃尔贡山是彼此交错的许多灰色岭脊,笼罩在雾气之中,只露出最顶端的两个峰顶,那是火山口被侵蚀后剩下的残骸,太阳升起,山峰披上银光闪闪的绿色,那是埃尔贡山雨林的色彩;太阳继续行进,云层渐渐出现,挡住山峰。下午临近日落,云层变厚,聚集成雷暴云砧,电光闪烁,但听不见雷声。云层底端是炭黑色,但顶端伸向高空的部分却犹如羽毛,在落日映照下发出暗橙色的辉光,云层上方的天空是深蓝色,几颗热带星辰闪闪发亮。

他有几个女性朋友住在埃尔贡山东南的埃尔多雷特镇上,那里普遍贫穷,人们住在木板和铁皮搭建的棚屋里。他给这些女性朋友钱作为回报,她们当然乐于“爱”他。圣诞节假期前,他定下计划去埃尔贡山野营,邀请了埃尔多雷特的一个女人做伴,但没有人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莫内和女性朋友开着路虎驶上笔直的红土道路,这条路通往恩德贝斯断崖,火山口东侧的壮观悬崖。路面铺着红如鲜血的火山灰。两人爬上火山口的外沿,穿过玉米田和咖啡树种植园后是放牧的草场。这条路经过英国殖民时代的农庄,成排的蓝桉树遮住了半倒塌的古老屋舍。他们爬得越来越高,气温也越来越低,冠雕拍打着翅膀飞出雪松树。很少有游客来埃尔贡山,因此莫内和他的朋友多半开着这条路上唯一的车辆,但路上有成群结队的步行者:在山麓低处耕种的小农庄的村民。他们接近了埃尔贡山雨林的参差边缘,开过大大小小的零星树丛;他们经过埃尔贡山旅店,英国人在20世纪初修建了这家旅馆,现在年久失修,墙壁开裂,涂料因为日晒雨淋而剥落。

埃尔贡山坐落于乌干达和肯尼亚的边境,离苏丹也不远。这座山的雨林位于非洲中部,是个生物孤岛,它耸立于干燥的平原地带,与外界隔绝,方圆五十英里的土地上覆盖着树木、竹子和高山沼泽。它就像中非洲背脊上的一个骨节。火山于七百万年到一千万年前隆起,曾经猛烈喷发岩浆和火山灰,数次彻底毁灭山坡上的森林植被,直到最后堆积到可观的高度。在被侵蚀之前,埃尔贡山曾经是非洲最高的山峰,比现在的乞力马扎罗山还要高。从面积上说,它目前仍旧是非洲最广阔的山峰。太阳升起时,埃尔贡山的阴影投向西方,深入乌干达的国境,太阳落下时,阴影向东进入肯尼亚。在埃尔贡山的阴影中,散落着村镇和城市,居住着各种部落的人口,其中包括埃尔贡马萨伊人,这些游牧民族来自北方,几百年前围绕埃尔贡山定居下来,以养牛为生。低处的山坡常年细雨蒙蒙,空气清凉新鲜,火山土壤适合玉米种植。村镇环绕火山而建,人类定居点犹如圆环,圆环向山坡上的森林不停收拢,仿佛扼杀山区自然生态的绞索。森林被砍伐清除,树木变成木柴,为放牧区域腾出空间,大象逐渐消失。

埃尔贡山有一小部分是国家公园。莫内和朋友在公园门口停车,缴纳入场费。有一只猴子,或是狒狒,但谁也记不清了,经常在门口附近逗留,期待游客的施舍,莫内用香蕉引诱它坐上自己的肩膀。朋友见状大笑,两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静等猴子吃完食物。他们向山上开了一小段,在延伸向溪流的缓坡上找到一片湿草地扎营。小溪汩汩淌出雨林,被火山灰染成了不寻常的乳白色。青草被非洲水牛啃得很短,成堆的牛粪处处可见。

埃尔贡雨林耸立于营地四周,通体瘤节的非洲橄榄树交织成网,挂满了苔藓和攀援植物,点缀着对人类有毒的黑色橄榄果。他们听见猴子在树上抢食的声音,听见昆虫的嗡鸣,时不时还有某种猴子“哈、哈”叫喊——那是非洲疣猴,时而有一只从树上下来,匆匆穿过帐篷附近的草地,用机敏的眼睛警觉地打量两人。非洲橄榄鸽成群结队飞出树丛,俯冲向下,速度快得惊人,这是它们躲避鬣鹰的求生策略,鬣鹰会从高处扑向橄榄鸽,在半空中将它们撕碎。这里有樟树、柚树、非洲雪松和红臭木,偶尔还有深绿色的蘑菇状树冠突出林冠层—那是罗汉松,或称“波多树”,非洲最高大的树种,能和加州红杉相提并论。当时山上还活着几千只大象,你能听见它们在林间走动、剥下树皮和折断树枝。

午后,就像埃尔贡山最常见的日子,天开始下雨,莫内和朋友只能留在帐篷里,伴着雷雨敲打帆布的声音。天渐渐黑了;雨也逐渐停歇。两人生火做饭。新年夜,他们也许开香槟庆贺了一番。和平时一样,乌云在几小时内慢慢散去,火山是银河下的一团庞然黑影。午夜时分,莫内也许站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因为喝了香槟,所以脚步有点踉跄。

元旦,早餐后不久——那是个冷冽的清晨,气温只有华氏四十多度,草地湿冷——两人沿着泥泞的道路驱车上山,在奇塔姆洞下方的小山谷内停车。两人踏着象群沿小溪踩出的足迹,顺着山谷向上走,穿过丛生的橄榄树和茂密的草地。两人时刻留意非洲水牛,在森林里遇到这种动物是很危险的。洞口位于山谷顶端,溪流在那里形成一道

瀑布。象群的足迹到洞口向内延伸。莫内和朋友在洞里度过了元旦一整天。多半又下过雨,两人在洞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望着溪水如纱帘般垂落。他们眺望山谷,寻找大象的影踪,看见蹄兔,这是一种毛茸茸的动物,大小和土拨鼠相仿,这只蹄兔跑上跑下洞口的山岩。

象群会在夜间进入奇塔姆洞,获取矿物质和盐分。在平原地区,大象很容易在硬土层和干涸的水坑里找到盐分,但在热带雨林,盐分是稀缺资源。岩洞很大,足够容纳七十头大象。象群在岩洞里过夜,站着睡觉,用长牙凿开岩石,把石块从岩壁上挖下来,嚼成碎屑吞下去。洞穴内外的大象粪便里满是碎石。

莫内和朋友有手电筒,两人走进洞里,想知道岩洞通往何处。洞口很大,宽达五十五码,里面比洞口还要开阔。他们经过一片平地,脚下满是干燥成粉状的大象粪便,两人行进时搅起了团团烟尘。光线越来越暗,地势上升,变成一连串的岩架,上面覆盖着绿色黏液。洞顶栖息着以植物为生的果蝠群落,黏液是果蝠的排泄物。

蝙蝠呼啸着飞出巢穴,穿梭于两人的手电光東之间,绕着他们的头部盘旋,发出尖锐的叫声。灯光惊扰了蝙蝠,更多的蝙蝠醒来。几百只仿佛红色宝石的蝙蝠眼睛在洞顶俯视他们。蝙蝠的叫声犹如波涛,在洞顶蔓延回荡,那是一种短促而刺耳的声音,就像许多扇门轴干涩的小门同时打开。这时他们看见了奇塔姆洞里最壮美的景色。这个洞穴是一片石化了的雨林。岩壁和洞顶戳出许多矿物质化的树干,有柚树,有罗汉松,有常绿植物。七百万年前,埃尔贡山的一次爆发用火山灰淹埋了整片雨林;树干转化成了蛋白石和硅石,周围还有结晶体环绕——白色针尖状的矿物质生长在岩壁上。晶体尖锐如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闪烁寒光。

莫内和朋友在洞里漫步,用手电筒照亮石化的雨林。他有没有去摸石化的树干,被结晶体刺破手指?两人看见岩壁和洞顶戳出石化的骨头,有鳄鱼,有古河马和象类的远祖。树干之间的蛛网上挂着蜘蛛,它们以飞蛾和昆虫为食。

他们走上一段缓坡,洞穴到这里宽达一百多码,超过了橄榄球场的长度。他们看见一条地缝,用手电向下照。底下有些不寻常的东西:成堆的灰色和棕色的物体。那是小象已经木乃伊化的尸体。象群在夜间走过岩洞,凭借触觉导向,用长鼻的顶端探路。时常有小象掉进那条地缝。

莫内和朋友走向岩洞深处,爬下一段坡道,最后来到一根支撑洞顶的石柱前。石柱上满是劈痕和沟槽,那是象牙凿出的印记。象群若是继续在石柱底部挖掘,石柱最后肯定会崩塌,洞顶也会随之塌陷。两人在洞穴深处见到了另一根石柱,这根已经坍塌。石柱上方挂着许多蝙蝠,它们的黑色排泄物覆盖了石柱。这些蝙蝠以昆虫为食,排泄物是消化后的残渣。莫内会不会摸到了排泄物?

埃尔贡山的那趟旅行后,莫内的朋友消失了好几年,之后突然在蒙巴萨的一家酒吧里出现。一位调查过莫内病例的肯尼亚医生在那家酒吧喝啤酒,无所事事地和她攀谈起来,说着说着提到了莫内。女人突然说:“我知道他。我从肯尼亚西部来。和夏尔·莫内在一起的那女人就是我。”医生震惊了,刚开始还不敢相信,但她讲述的详实细节最终说服了他。那次碰面后,她再次消失在蒙巴萨的拥挤街巷中,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于艾滋病了。

夏尔·莫内回糖厂泵房上班。每天步行穿过焦黑的甘蔗田时,他无疑会抬头欣赏埃尔贡山的风景,哪怕重重乌云掩盖了山巅,他应该仍旧能感觉到它的吸引力,就像某个无形星球的重力。另一方面,有某种生命体在莫内体内自我复制。它以夏尔·莫内的身体为宿主,正在拼命繁衍。

通常来说,接触这种病毒后的第七天,患者会开始头疼。元旦探访奇塔姆洞后的第七天,也就是1980年1月8日,莫内感觉到眼珠后阵阵隐痛。他决定请假,在家休息一天。头疼越来越严重。眼珠疼痛,太阳穴也开始痛,疼痛像是在脑袋里盘旋。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