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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09

2019-10-09 23:30-23:59 责编:母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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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病毒之间,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毒,可以在24小时之内乘坐飞机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航班线路连接了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构成网络。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本期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传播途径主要通过接触患者的体液和排泄物直接和间接传播,使用未经消毒的注射器也是一个重要的传播途径,另外,也可通过气溶胶和性接触传播。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昨天说到,病毒像炸弹似的击中医院,在患者之中肆虐,又从医院向外,像链状闪电似的打穿患者的家庭。医护人员给患者注射时显然没有给针头消毒,病毒通过针头很快传遍整个医院,随后扑向医护人员。高致病性。高致命性且无药可救的病毒有个特征,那就是它会迅速传入医护人员群体内。在某些案例中,医疗体系还可能进一步激发爆发的强度,就好比放大镜将阳光聚集在一堆易燃物上。

病毒把马里迪的医院变成了停尸房。它在病床之间传播,杀死左右并排的患者,医生注意到发狂、精神错乱、人格解体、类似僵尸的行为。有些垂死者脱光衣物,冲出医院,赤裸裸地浑身淌血,徘徊于马里迪镇的街道上,寻找自己的住处,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毫无疑问,埃博拉病毒损伤了大脑,导致智力衰退,不过另一方面。你很难分清脑损伤和恐惧效应。假如你被困在医院里,看着人们在病床上化作血水,只怕也会想逃出去,假如你在流血,吓得心惊胆战,只怕也会脱掉衣服,而人们肯定会认为你发疯了。

苏丹毒株比马尔堡病毒致命一倍,致死率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感染者有一半会迅速死去。这可以和中世纪黑死病的致死率相提并论。假如苏丹埃博拉病毒扩散到非洲中部,几周内就会到达喀土穆,再过几周将攻破开罗,紧接着抵达雅典、纽约、巴黎、伦敦、新加坡——它有可能传遍全世界的每个角落。但这种事终究没有发生,苏丹的危机很快结束,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毫不知情。苏丹发生的事情相当于秘密引爆了一颗原子弹。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人类离一次重大生物灾难有多近。

出于尚不清楚的某些原因,爆发渐渐平息,病毒随之消失。马里迪的医院是这场灾难的震中。病毒肆虐医院的时候,侥幸逃生的医护人员惊慌失措,逃进树林。这很可能是最明智的举措,也是能够想象的最佳结果,因为这么做停止了污染针头的使用,并且清空了整个医院,有助于打断传染的链条。

苏丹埃博拉病毒的消失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它的致死率太高了。杀人的速度太快,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让患者在死前去传染其他人。另外一点,这种病毒无法通过空气传播。它的感染能力不够强,无法引发全面规模的灾难。它靠血液传播,但流血的患者在死前接触不了太多人,因此病毒没有太多机会被传给新宿主。假如病人能通过咳嗽让病毒进入空气……那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总而言之,苏丹埃博拉病毒在非洲中部杀死了几百人,势头就像火焰吞噬一堆干草,火焰最后从中央熄灭,留下一团灰烬;它不像艾滋病,艾滋病在全世界闷烧,仿佛煤矿里的大火,永远不可能被扑灭。埃博拉病毒的苏丹化身退回了丛林深处,毫无疑问直到今天还在那里存活,它在某种未知宿主身上循环复制,能够改变自己的形状,能够突变成另一种新病毒,伺机以新的形态进入人类这个物种。

苏丹危机爆发两个月后,时间来到了1976年9月初,一种更加致命的丝状病毒出现在向西五百英里扎伊尔北部的邦巴区,那儿的热带雨林里分布着村庄,埃博拉河为人们提供水源。扎伊尔埃博拉毒株比苏丹编博拉还要致命近一倍,似乎有某种对人类怀着深仇大恨的力量,出于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意图创造了这个怪物,让它无声无息地涌现世间。直到今天,科学家还没能确证扎伊尔埃博拉的第一起人类感染病例。

大概在9月的头几天,居住在埃博拉河南岸某处的某个无名氏触碰了什么带血的东西。或许是猴子肉——这个地区的居民捕猎猴子为食物:或许是另外某种动物,比方说大象或蝙蝠。也可能这个人摸了只死的昆虫,或是一只蜘蛛咬了他/她。无论病毒的原始宿主是什么,肯定是在雨林的血液间接触让它进入了人类世界。人类世界的大门多半就是这个无名氏手上的一道小伤口。

病毒在扬布库教区医院浮出水面,这家由比利时修女开办的医院开在扎伊尔内陆,有着波纹铁皮屋顶和石灰刷白的水泥墙,坐落于森林里的一座教堂旁边。每当教堂敲响钟声,你就会听见人们合唱赞美诗。教堂隔壁,疟疾病人打着摆子在医院门口排队,等待修女给他们打针,让他们感觉稍微好点。

扬布库教区还开设有儿童学校。8月底,一名老师和几个朋友去扎伊尔北部度假,他们找教会借了辆路虎向北走,一路考察这个国家。他们循着别人的车走得很慢,时不时陷进烂泥,驱车穿越扎伊尔就会遇到这种事。这条路基本上是树冠下的一条步行小径,水远被的笼罩,感觉就像在随道里开车。最后,他们终于来到埃博拉河畔,搭渡轮过河后继续向北。来到乌邦贵河附近,他们在路边市场停下,那位老师买了些新鲜羚羊肉。他的一个朋友买了只刚宰杀的猴子,放在路虎的后车厢里。他们开着路虎一路颠簸,几个人里谁都有可能摸过死猴子或羚羊肉。

他们掉头返回,老师到家后,妻子炖了羚羊肉,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些。第二天早晨,他感觉不舒服,所以在上班前去了趟教堂另一侧的扬布库医院,请护士给他打针。

每天清晨,扬布库医院的修女都会把五支注射器摆在桌上,一整天就用这些注射器给患者打针。她们每天用五个针头给门诊和妇产科数以百计的患者注射药物。修女和医护人员偶尔在一次注射后用一盆热水洗掉针头上的血液,但大多数时候不清洗就直接给下一个人注射了,针头从一条胳膊转移到另一条胳膊,混合了越来越多人的血液。埃博拉病毒的传染性很强,血液里的五到十个病毒粒子就足以在下一个宿主身上引发极度增殖,因此这种行为给病原体传播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老师接受注射后没几天,扎伊尔埃博拉病毒就发作了。他是扎伊尔埃博拉已知的第一起病例,但他有可能是在医院里通过脏针头染上病毒的,所以在他之前看病的某个人或许也感染了病毒,修女给他注射用的针头后来用在了老师身上。这个无名氏多半就站在老师前面排队等待打针。正是这个人引发了扎伊尔的埃博拉爆发。和苏丹那次一样,这种从理论上说有可能传遍全世界的生命体,它的涌现完全起始于一名感染者。

病毒同时在医院周围的五十五个村落爆发。首先杀死了接受注射的那些人,然后在家庭内传遍,杀死家庭成员——尤其是女性,在非洲为葬礼包裹死者的是女人。病毒扫荡了扬布库医院的护理人员,杀死绝大多数护士,然后扑向比利时修女们。第一个发作埃博拉的修女是一名助产士,她接生了一个死婴。母亲因为埃博拉而奄奄一息,将病毒传给了尚未出生的孩子。胎儿显然在子宫内崩溃并流血至死,因此母亲自然流产,接生死胎的修女在操作时双手沾上了鲜血。母亲和胎儿的血液都有极强的传染性,修女的皮肤上肯定有小破口或伤口。五天后,她死于爆发性感染。

扬布库因院有个现在被称为ME修女的护士。她染上病毒,病得很厉害。扬布库率的一名神父决定带她去扎伊尔的首都金沙萨,让她得到更好的医治,他和一位ER修女开路虎带着ME修女来到邦巴镇,镇子位于刚果河畔,煤渣砖和木头简易房乱地挤在一起。他们去邦巴机场了一架小型飞机去金沙萨,降落后送ME修女进恩加利埃马医院,这是瑞典修女开办的一家私立医院,她得到了一个独立病房。她在这里忍受临终前的痛苦。

扎伊尔埃博拉病毒袭击人体内除骨骼肌和骨骼之外的所有器官和组织。这是一种完美的寄生生物,因为它几乎将整个人体变成了饱含病毒粒子的黏液。构成埃博拉病毒粒子的七种神秘蛋白质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分子尺寸的鲨鱼,吞噬人类的身体,供病毒自我复制。血液中出现细小的凝块,血液越来越黏稠,流得越来越慢,凝块附着在血管壁上。这就是所谓的“铺壁”,因为凝块会像瓷砖似的拼接在一起。瓷砖越铺越厚,继续产生更多的凝块,凝块随着血液流进毛细血管,堵塞血流,切断人体各个部位的供血,导致大脑、肝脏、肾脏、肺部,大小肠、睾丸,无论男女的乳腺组织和全身皮肤出现坏死点。皮肤上出现名为“瘀点”的红色斑点,那实际上是皮下出血。埃博拉病毒攻击结缔组织尤其凶狠;它在胶原内增殖,胶原是维系器官的结缔组织的主要构成蛋白质,而埃博拉那七种蛋白质能够吞噬支撑人体的蛋白质。就这样,人类体内的胶原变成稀泥,皮肤从底层开始坏死和液化。皮肤上会冒出无数白色小水疱,和名为“斑丘疹”的红色皮疹混在一起。这种皮疹看上去像是木薯布丁。皮肤上会自发出现裂口,裂口涌出血液。皮肤上的红斑会增长、扩散和合并,变成自发产生的大块瘀伤,皮肤变得柔软和脆弱,稍微有点压力就会破裂。你的口腔会出血,牙龈会出血,连唾液腺都会出血——身体的每一个孔窍,无论多么细小,都会开始出血。舌头表面变得鲜红,随后腐烂剥落,死肉被吞下去或吐出来。据说失去舌头表皮的疼痛超乎想象。舌头的皮肤会在黑色呕吐物涌出时被撕掉。喉咙底部和气管外壁也会腐烂脱落,坏死组织顺着气管滑入肺部,或者随着痰液被咳出来。心脏内会出血,心肌变软,出血流入心室;心脏每一次跳动,血液都会被挤出心肌,涌入胸腔。坏死的血液细胞堵塞大脑,这是所谓的脑内血球沉积。埃博拉会攻击眼球内壁,血液会充满眼球,你也许会丧失视力。眼睑淌出血滴,你也许会流下血泪。血液从眼睛顺着面颊流淌,而且无法凝结。你会半身中风,一侧身体瘫痪,这在埃博拉病例中永远是致命打击。哪怕凝血在渐渐充满你的内脏器官,流出身体的血液却无法凝结,情形就像是从凝乳里挤出的液体。血液内的凝血因子已被消耗一空。你把流动的埃博拉血液放进试管观察,会发现血液本身已被摧毁。红细胞破损死亡。血液像是在电动搅拌器里打过似的。

埃博拉在宿主还活着的时候就能杀死大量组织。它能造成斑状坏死,逐渐扩散到所有内脏器官内。肝脏膨胀变黄,开始液化,最后崩裂。裂口贯穿整个肝脏,深入其内部,肝脏彻底坏死和腐烂。凝血和死细胞堵塞肾脏,肾脏停止工作。肾脏衰竭之后,尿液毒素进入血液。脾脏变成一整个棒球大小的坚硬血凝块。血液会充满肠子。肠壁组织死亡后脱落进入肠内,与大量血液一同排出。对男人来说,睾丸会肿胀,变成青紫色,精液会充满埃博拉病毒,乳头会流血。对女人来说,阴唇会变成青紫色,向外突出,阴道会严重出血。病毒对孕妇来说是更个灾难:胎儿会自然流产,通常会被病毒感染,生下来就服球通红,鼻孔流血。

埃博拉比马尔堡病毒更加彻底地摧毁大脑,埃博拉患者在临终时往往会进入痕病般的痉挛:犹如大发作型癫痫——整个身体抽搐震颤,双臂和双腿胡乱踢打,流血的眼睛翻白眼。震颤和抽搐会让血液飞溅。藏病溅血很可能也是埃博拉的求生策略:通过污染创造传播机会——在患者濒死时引发全身抽搐,将血液洒得到处都是,给病毒传播给下一个宿主的机会。

埃博拉和马尔堡的增长迅速而猛烈,人体内被感染的细胞塞满了病毒粒子的结晶体。这些结晶体是细胞内尚未破壁而出的病毒幼体,俗称“砖块”。砖块首先出现在细胞中心附近,继而向表面移动。晶体抵达细胞壁后,会分解成数以百计的病毒粒子。幼体像发丝似的穿透细胞壁,进入宿主血液。新生的埃博拉病毒粒子附着在身体各处的细胞上,钻进去继续增殖。它就这么不断增殖,直到身体各处的组织内都塞满了结晶体,成熟后就有更多的病毒粒子进入血液,扩大增殖冷酷无情地继续着,最后宿主的一滴血液里就有上亿个病毒粒子。

宿主死后,尸体会突然瓦解:内脏器官已经坏死或部分坏死好几天,早已渐渐解体,崩溃过程与患者的休克有所联系。尸体的结缔组织、皮肤和内脏器官布满了坏死斑块,经过高烧的加温,因为休克而损毁,此刻开始液化,尸体泄漏出的液体充斥着埃博拉病毒粒子。

M.E.修女死后,病房的地板、椅子和墙壁都沾满血迹。见过那个房间的人说,医护人员用许多被单包裹尸体后送去埋葬,但谁都不肯进房间清理。医生和护士不肯碰墙上的血液,甚至害怕呼吸房间里的空气。房间关闭上锁,一放就是好几天。这位修女死后的病房、让人看清大自然的本性。

没有人知道这位修女的死因,凶手无疑是某种有复制能力的病原体,但这种疾病的病征和症状让你很难冷静思考。同样让人很难冷静思考的还有从森林地区来的传闻:据说这种病原体在上游的刚果荡平了几个村庄——这些传闻其实是谣言。病毒有选择地攻击一个个家庭,但谁也不明白原因,因为从上游来的消息已被阻断。金沙萨的医生研究修女的病例,开始怀疑她死于马尔堡病毒或类似马尔堡的某种病原体。

这时,陪同M.E.修女乘车到邦巴,然后又飞到金沙萨的那位E.R.修女也发作了那种所谓“流行病”。医护人员将她安置进独立病房,她表现出同样的病征和症状,渐渐死去。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