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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10

2019-10-10 23:30-23:59 责编:母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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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病毒之间,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毒,可以在24小时之内乘坐飞机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航班线路连接了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构成网络。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本期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传播途径主要通过接触患者的体液和排泄物直接和间接传播,使用未经消毒的注射器也是一个重要的传播途径,另外,也可通过气溶胶和性接触传播。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昨天说到,陪同M.E.修女乘车到邦巴,然后又飞到金沙萨的那位E.R.修女也发作了那种所谓“流行病”。医护人员将她安置进独立病房,她表现出同样的病征和症状,渐渐死去。

恩加利埃马医院有个名叫玛英嘉·N的年轻护士,名叫玛英嘉,姓氏缩写为N,M.E.修女在染血病房死去时,她负责照顾修女。她很可能接触了修女的血液或黑色呕吐物,开始感觉头痛和疲倦。她知道她病了,但不想承认那是什么病。她出身穷苦,但志向不小,她得到了奖学金,可以去欧洲念书。她害怕生病会被禁止出国。头痛愈发剧烈,她扔下工作消失了,一连两天不见踪影。在这两天内,她去了城里,想在明显生病前搞定出国许可证。失踪的第一天,1976年10月12日,她在扎伊尔外交部排了一天的队,希望能办好她的文件。

第二天,10月13日,她的感觉更加不好了,但她没有去上班,而是再次进城。这次她乘出租车去了金沙萨最大的医院:耶莫妈妈医院。

她的头痛得眼前发黑,胃痛也在加剧,她肯定是吓坏了。她为什么不去自己工作的恩加利埃马医院就诊呢,那里的医生肯定会照顾她。这是个“心理否认”的案例。她不想承认她被传染了,哪怕是向自己承认。她希望自己只是疟疾发作而已。她去了耶莫妈妈医院,这里是全城穷人的最后希望,她在挤满了贫民和儿童的临时病房里等了几个小时。

人们能在脑海里看见她——玛英嘉护士,美国陆军冷库里那一株病毒的来原她是个安静而美丽的非洲姑娘,讨人喜欢,二十来岁,鲜花般的年纪。怀着未来和梦想,希望自己身上的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据说她的父母很爱她,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此刻她坐在耶莫妈妈的临时病房里,挤在疟疾患者、裹着破布的大腹孩童中间,谁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因为她只是头痛和眼球发红而已。人们会猜她也许哭过,所以眼睛才那么红。医生给她打了一针抗疟疾药,说她的病情需要隔离。但耶莫妈妈医院的隔离病房没有床位了,所以她离开医院,又叫了辆出租车,请司机送她去另一家医院:大学医院,那儿的医生也许能帮她。但来到大学医院,医生在她身上找不出什么异样,只觉得有些病征像是疟疾。头痛越来越严重。她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可以试着想象那时的她,几乎可以肯定她在哭泣。最后,她别无选择,只好返回恩加利埃马医院,以患者身份就诊。医生给她一个独立病房,她变得没精打采,面容像是僵硬的面具。

病毒和病毒如何残害人类的消息已经渐渐传出森林地区,这会儿又有传闻说一名生病的护士在金沙萨活动了两天,在拥挤的房间和公共场所与许多人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全城顿时陷入恐慌。消息首先在教会内不胫而走,然后是政府雇员和鸡尾酒会上的外交人员,最后抵达欧洲大陆。消息传到世界卫生组织的日内瓦总部,他们进入全面戒备。当时在那里工作的人说你能感觉到走廊里飘着恐惧,看得出总干事心神不定。在一个两百万人口的第三世界拥挤城市里,玛英嘉护士似乎是爆发性致命传染链上的关键携带者。世卫组织的官员害怕玛英嘉护士会引发一场世界级大瘟疫。欧洲国家的政府考虑封锁来自金沙萨的航班。一名应该在医院接受隔离的感染者进城活动了两天,这件事开始像是能威胁全人类的生存了。

扎伊尔的最高领导人派遣军队开始行动。他在恩加利埃马医院周围布下岗哨,禁止除医生外的任何人出入。绝大多数医护人员在医院里接受隔离,而士兵负责保证隔离得滴水不漏。总统下令军队用路障封锁邦巴地区,射杀所有企图闯关者。邦巴与外界主要通过刚果河联系。船长们到此时已经听说了病毒的威力,无论人们在岸上如何苦苦哀求,他们也不肯在邦巴地区靠岸。接下来,与邦巴的无线电联络也中断了。没有人知道上游在发生什么,谁在死去,病毒如何肆虐。邦巴从地图上消失,落入沉寂的黑暗深渊。

恩加利埃马医院第一名患者ME.修女临死前,医生决定给她做所谓的“濒死活检”,也就是在接近死亡时快速采集组织样本,而不是等死后做全面尸检。尽管医生很想知道是什么病原体在她体内繁殖,但她所属的教会禁止尸检。临终休克和抽搐开始时,医生将长针插入她的上腹部,吸出一定量的肝脏组织。肝脏已经开始液化,针头很大。足量的肝脏组织通过针头进入活检注射器。很可能就是在濒死活检的时候,她的血液喷在了墙上。医生还在她的手臂上采了血样,装进玻璃试管。这位修女的血液非常珍贵,因为它含有这种未知的高危病原体。

血样被空运送往比利时的国家级实验室,还有英国的国家级实验室:位于威尔特那波顿唐的微生物研究所。两个实验室争分夺秒开始鉴定这种病原体。另一方面,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简称CDC的科学家感觉受到了排斥,他们想方设法希望能拿到修女的血液,打电话到非洲和欧洲恳求样本。

CDC有个分部专门研究新出现的未知病毒,名叫“特殊病原体部”。1976年扎伊尔爆发疫情时。部门主管是卡尔·M·约翰逊医生,这位病毒猎手的活跃区域是中南美洲。卡尔·约翰逊和CDC的同事们对扎伊尔河流上游区域的疫情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扎伊尔有人因为“一般症状”的“热病”而死,森林地区和修女死去的医院都还没有传出消息。但他们觉得事情听起来很严重。约翰逊打给他在波顿唐实验室的朋友,据说他是这么说的:“分一点修女血样的残渣给我就行,我们实在很想研究一下。”英国人答应下来,他收到的也确实就是一点残渣。

送达CDC的修女血样装在玻璃试管里,玻璃试管放在盛满干冰的保温箱里。试管在运输过程中破碎了,腐败的原始样本流遍了整个保温箱。CDC的病毒学家帕特里夏·韦伯,她当时和约翰逊是夫妻,她打开箱子,发现里面被血糊满了。血样黑色而黏稠,看起来像是焦油或土耳其咖啡。她戴上橡胶手套处理血样,但除此之外没有特别做其他预防措施。她用棉球蘸了些黑色物质,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挤棉球,采集了刚够检验病毒的几滴血样。

帕特里夏·韦伯将黑色血样加入盛着猴子细胞的三角瓶,细胞很快染病和死亡,而且是爆裂而死。这种未知病原体能感染猴子细胞,并且撑爆它们。

另一位研究这种未知病毒的CDC医生是弗雷德里克·A·墨菲,这位病毒学家曾经出力鉴别马尔堡病毒。他过去和现在都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电子显微镜摄影师之一,专门拍摄病毒,作品曾在多家艺术博物馆展出。墨菲想瞅一眼这些垂死的细胞,看能不能拍摄到里面的病毒。10月13日,也就是玛英嘉护士在金沙萨的候诊室里等着看病那一天,他采集了细胞里的液体,滴了一滴在载玻片上晾干,然后放进电子显微镜,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样本里挤满了病毒粒子。某种状如长索的东西贯穿了冻干液体。一时间他都不敢呼吸。他心想:马尔堡。他认为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马尔堡病毒。

墨菲突然起身,感觉很怪异。他刚才制备样本的实验室:那间实验室已是高危区域,危险得堪比地狱。他走出显微镜室,随手锁好门,匆忙跑向他操作原始材料的那间实验室。他取出一瓶次氯酸钠消毒液,从上到下擦洗整个房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试验台和水槽。他一丝不苟地给整个房间消了毒,然后打电话给帕特里夏·韦伯,报告他在显微镜里看见了什么。帕特里夏打给丈夫:“卡尔,你快来实验室。弗雷德看了个样本,他见到了‘蠕虫’。”

他们望着那些“蠕虫”,尝试分辨形状。他们看见了长蛇、辫子、树枝、像是字母Y的分叉、像是小写g的蜿蜒曲线、像是字母U的弯曲形状、像是数字6的圈环。他们还看见了一个典型形状,命名为“牧羊人的曲杖”。其他埃博拉研究者称之为“有眼螺栓”,你在五金店里很容易见到这个形状的这种螺栓。还有人形容它是带长尾巴的玉米圈。

一个埃博拉病毒粒子,拥有显著的“牧羊人的曲杖”结构,不过在这张照片里是个缠结的双曲杖。这是埃博拉病毒最早的照片之一,拍摄于1976年10月13日,拍摄者是当时在疾病控制中心工作的弗雷德里克·A·墨菲。神秘的结构性蛋白质像绳索般缠在一起,围绕着含有遗传密码的RNA单链。放大倍率:1:12000。

第二天,帕特里夏·韦伯对病毒做了一些测试,发现它对能辨认马尔堡和其他病毒的测试没有反应,因此这是一种未知病原体,一种新病毒。她和同事分离出毒株,确定这种病毒前所未见。他们赢得了为其命名的权利。卡尔·约翰逊将它命名为“埃博拉”。

卡尔·约翰逊后来离开了疾控中心,如今大多数时间都在蒙大拿飞钓鲑鱼。他为各种事务提供顾问服务,包括设计负压的高危工作区。采访者普雷斯顿得知可以通过蒙大拿大天空的一个传真号码联系他,于是发了份传真给他。信里说埃博拉病毒让人很关注。对方收到了传真,但没有回音。再发一份传真,依然石沉大海。他可能忙着钓鱼没时间搭理。但就在普雷斯顿放弃希望之后,传真机突然吐出了他的回信:

普雷斯顿先生:

假如一条眼镜蛇对着你摆动头部,而你盯着它的眼晴,你会认为这种感觉叫“着迷”吗?但这就是我对埃博拉的感觉,说是不得屁滚尿流还差不多。

卡尔·约翰逊和同事们首先分离出埃博拉病毒后的第三天,他与疾控中心的另外两名医生前往非洲,同时还带去了十七箱器材,希望能阻止病毒在扎伊尔和苏丹的蔓延,苏丹那次爆发还在继续。他们先飞到日内瓦,联系世界卫生组织,发现世卫组织也不怎么清楚爆发的具体情况。于是疾控中心的医生们调配设备,装上更多的箱子,准备去日内瓦机场赶往非洲。但就在最后一刻,疾控中心的一名医生畏缩了。据说他被指派前往苏丹,但一步都不肯向前走了。这种情形并不罕见。卡尔·约翰逊解释说:“我见过能引发大出血的病毒吓得年轻医生落荒而逃——绝对不夸张。他们无法在爆发期间继续工作,甚至不愿意下飞机。”

约翰逊,埃博拉病毒的发现者之一,喜欢一边飞钓一边回顾往事。“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嘛,”他解释说。于是普雷斯顿飞到蒙大拿,和他一起钓了几天大角河的鳟鱼。10月份的天气晴朗而温暖,河畔棉白杨的树叶已经变黄,在南风中沙沙作响。约翰逊戴着眼镜,站在齐腰深的多变河水里,嘴角叼着香烟,手持钓竿,从水里提出钓线,投向水流上游。他身材瘦削,留着大胡子,声音柔和,你在风中得竖着耳朵听。他在病毒探索史上是个大人物,发现并命名了地球上好几种最危险的生命体。“大自然并不平静,我很高兴,”他这么说,望着水面,向下游走了一步,再次投下钓线,“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咱们就当大自然很平静好了。所有怪物和猛兽都有平静的时刻。”

“扎伊尔当时发生了什么?”普雷斯顿问。

“几个人抵达金沙萨的时候,那儿根本就是个疯人院,”他说。“邦巴地区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没有无线电通信。我们知道那里的情况很槽糕,我们知道我们在和某种新病毒打交道。我们不知道它能不能像流感那样,通过空气中的悬浮液滴传播。假如埃博拉能轻易通过空气传播,今天的世界恐怕就大不一样了。”

“会怎么样?”

“人类会少很多。假如一种病毒与呼吸系统密切相关,那么你想控制它就非常因难了。普雷斯顿心里想。假如埃博拉是安德洛墨达毒株——高致死率,能通过液滴传播,那么全世界就不存在安全的地方了。与其在伦敦歌剧院被传染,还不如去爆发中心工作呢。”

“你担心那会是一次威胁整个人类的危机吗?”

他盯着普雷斯顿。“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种能抹平人类的病毒。”

“唔,我想有这个可能——当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并不担心那个。更有可能的是这种病毒有能力按比例减少人口。比方说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九十。”

“人类被杀死十分之九?而你不担心?”

他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沉思表情。“假如一种病毒能减少一个物种的密度,那么这种病毒也许还是有用的呢。”

一声尖啸撕破天空,听起来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他从水面转开视线,环顾四周。“听见那只雉鸡了吗?我喜欢大角河就是因为这个,”他说。

“你觉得病毒很美丽?”

“噢,对,”他用柔和的声音说,“盯着眼镜蛇的眼睛看,恐惧其实还有另外一面,你说是不是?你渐渐看见美的本质,恐惧越来越少。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埃博拉病毒,就像欣赏完美的冰雕城堡。这东西那么冰冷。纯粹得那么彻底。”他漂亮地抛出钓线,水流吞没了钓饵。

世卫组织在金沙萨召集了一个国际团队,努力阻止这场埃博拉爆发,卡尔·约翰逊担任领队。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