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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11

2019-10-11 23:30-23:59 责编:母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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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病毒之间,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毒,可以在24小时之内乘坐飞机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航班线路连接了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构成网络。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本期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传播途径主要通过接触患者的体液和排泄物直接和间接传播,使用未经消毒的注射器也是一个重要的传播途径,另外,也可通过气溶胶和性接触传播。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昨天说到,世卫组织在金沙萨召集了一个国际团队,努力阻止这场埃博拉爆发,卡尔·约翰逊担任领队。

和约翰逊飞到扎伊尔的另一位疾控中心医生乔尔·布雷曼加入现场勘察小组,乘飞机去内陆,探查邦巴的局势。那是一架C-130水牛运输机,美国制造,属于扎伊尔空军,其实就是蒙博托总统的私人飞机,有猎豹皮的座椅、折叠床和酒吧,就像总统阁下的空中宫殿,平时负责运送总统和家人去瑞士度假,今天却载着世卫组织的工作组,沿着刚果河飞往东北部的高危地区。他们坐在猎豹皮的座椅上,窗外是一望无垠的雨林和棕色河流,偶尔有U字形河湾打破单调的风景,依稀可见的小路将圆形茅草屋连成珠串。布雷曼趴在窗口,望着脚下慢慢变成非洲的心脏地带,他开始害怕着陆。在空中他很安全,离深不可测的森林还远着呢,但底下……他开始想到,去邦巴就像自寻死路。他最近刚以州政府的传染病学家身份调往密歇根州,此刻临时被召集来到非洲。他把妻子和两个孩子留在密歇根州的家里这会儿突然怀疑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带了过夜包和牙刷,花了点时间把纸质外科手术口罩、手术服和橡胶手套塞进行李。他没有处理高危病原体的合适装备。水牛运输机开始下降,邦镇这个沿着刚果河蔓生的没落港口出现在眼前。

水牛运输机在镇外的跑道降临。扎伊尔籍的机组人员很害怕,不肯呼吸机舱外的空气,没有停下螺旋桨就把医生赶出舱门,将行李推下飞机。水牛飞机加速起飞,留下医生们站在机尾的气浪里。

进了镇子,他们找到邦巴地区的总督。他是本地出身的政治家,正心烦意乱。他深陷困境,倒霉事已经淹过头顶。“我们处境艰难,”他对医生说,“我们得不到食盐和糖。”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又说:“我们甚至搞不到啤酒。”

小组里的一位比利时医生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他夸张地把一个黑色航空包扔在桌上,把包翻过来,几沓现金稀里哗啦地掉出来,在桌上垒成令人赞叹的一堆。“总督阁下,这个也许能帮你改善局面,”他说。

“你这是干什么?”布雷曼问比利时人。

比利时人耸耸肩,低声说:“你看着,这儿就是这么办事的。”

总督捧起钞票,保证用他能动用的一切政府资源全力配合他们开展工作,还借给他们两辆路虎越野车。

他们向北边的埃博拉河推进。

时值雨季,所谓的“道路”是被溪流切断的一连串烂泥坑。引擎嚎叫,车轮空转,他们在连绵不断的大雨和窒息的闷热中以步行速度穿过森林。他们偶尔遇到村庄,在每个村庄都看见了伐倒大树垒成的路障。和天花病毒打了几个世纪的交道之后,村庄里的智慧长者已经有了控制病毒的土办法:切断村庄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保护村民不受瘟疫肆虐的侵害。这是反向隔离,非洲的古老传统,村庄在疾病流行期间禁止陌生人入内,赶走胆敢出现的外来者。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他们隔着路障对路虎喊话。

“我们是医生!我们来帮忙!”

村民终于清开树木,小组继续深入森林。经过漫长而艰苦的一天跋涉,他们从刚果河向内陆走了五十英里。最后临近傍晚的时候,一排圆顶茅草屋出现在眼前。茅草屋另一侧的森林中央是一座白色教堂。教堂旁边有两个足球场,他们看见其中一个足球场上有一堆焚烧过的床垫。再过去两百码,他们来到了扬布库教区医院,低矮的水泥建筑物外墙用石灰刷白,屋顶是波纹铁皮。

医院安静得像是坟墓,似乎已经荒弃。铸铁或木质床架上没有床垫,染血的床垫已经在足球场上被付之一炬,地面经过擦洗,干净得一尘不染。小组找到了三位幸免于难的修女和一位神父,还有几位忠实于职责的非洲护士。病毒杀死了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之后,他们将医院打扫干净,这会儿正在用杀虫喷雾熏蒸病房,希望这么做就能驱散病毒。有一个病房尚未打扫,那是连修女都没有勇气进去的产科病房。乔尔·布雷曼和小组成员推开门,看见几盆污水,沾着血的注射器扔得到处都是。垂死的母亲在这里产下感染埃博拉病毒的胎儿,病房在她们分娩的过程中被放弃了。小组在世界尽头找到了病毒女王的红色房间,这种生命体在这里通过母亲和死产的胎儿增殖扩张。

大雨没日没夜地下着。医院和教堂周围是肆意生长的美丽树木,樟树和袖木彼此纠缠,树冠盘绕交错,在雨中沙沙作响;猴群发出难以解释的呼号,像风一样在树冠之间跳跃,树枝随之摇曳摆动。第二天,医生们驱车继续深入森林腹地,接触到受到感染的村庄,看见人们在茅草屋里等死。有些患者被送进村庄边缘的孤立茅草屋,这是非洲人对付天花的老办法。有些死过人的茅草屋被付之一炬。病毒的潮头似乎已经渐渐过去,病毒在邦巴迅猛地来回扫荡,绝大多数会被夺去生命的人已经死去。乔尔·布雷曼胸中一阵翻腾,医生的清醒头脑突然帮他看清了事情本质:患者是在医院被感染的。病毒在修女身上扎根,然后吞噬了向修女寻求帮助的人们。在一个村庄里,他给一名垂死的埃博拉感染者做检查。这个人坐在椅子上,抱着腹部,身体痛苦地前倾,牙齿缝里涌出血液。

他们尝试用无线电联系金沙萨,想报告卡尔·约翰逊等人说疫情已经过了最高峰。一周后,他们还在努力建立无线电联系,但信号就是不通。他们回到邦巴镇,在河畔等候。一天,一架飞机嗡嗡飞过,绕着镇子盘旋一圈后降落,他们跑向飞机。

金沙萨的恩加利埃马医院,医生将玛英嘉护士送进独立病房,需要经过准备室才能进去,这算是个灰色区域,护士和医生要在进病房前穿上生物防护服。照顾玛英嘉的是一位南非医生,名叫玛格丽莎·伊萨克森,她刚开始戴着军用的防毒面具,但在热带的高温下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她心想:我受不住了,戴着这鬼东西,我要是能活下来才叫奇怪呢。她随即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心想:我的孩子已经成年,我不需要再为他们负责了。于是她摘掉防毒面具,面对面地照顾垂死的玛英嘉。

伊萨克森医生尽其所能救助玛英嘉,但面对这种病原体,她和面对黑死病的中世纪医生一样无能为力。“这东西不像艾滋病,”她后来回忆道,“和它相比,艾滋病就像儿童玩具。”她让玛英嘉护士含住冰块,缓解喉咙的剧痛;让她服用安定,尽量帮她忘记前方的大恐惧。

“我知道我快死了,”玛英嘉对她说。

“胡说什么呢。你才不会死,”伊萨克森医生答道。

玛英嘉开始流血,血从口腔和鼻孔淌出,没有血流成河,只是不停滴落,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也不会凝结。这是出血性的鼻衄,在心脏停止跳动前是不会停止的。伊萨克森医生给她输了三次全血,以弥补鼻孔滴出来失去的血液。玛英嘉一直到临终都清醒而沮丧。到了最后阶段,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埃博拉病毒进入了心脏。玛英嘉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逐渐肿大,她的惊恐难以用语言形容。当晚她死于心肌梗死。

她的病房被血液污染,那两位修女的病房也面临同样问题,血迹斑斑的房间一直锁着。伊萨克森医生对医护人员说:“现在我对你们没什么用处了。”她找到水桶和拖把,开始清扫病房。

玛英嘉在金沙萨活动的那段时间内,曾经与三十七个人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医疗小组开始分头寻找这些人的下落。他们在医院设立了两个生物隔离大棚,将这些人隔离了两周时间。他们用浸泡过化学药剂的被单层层包裹两名修女和玛英嘉护士的尸体,套上两层塑料裹尸袋,放进用螺钉固定顶盖的气密棺材,在医生们的注视下,在医院内举行了葬礼。

调查组赶往上游邦巴地区之后,卡尔·约翰逊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他害怕他们已经死了,担心病毒即将席卷整个城市。他组织起一艘医疗船,停在刚果河上。这是供医生使用的隔离船。金沙萨市也许会变成高危地区,这艘船将成为灰色区域,医生们的避难所。当时约有一千名美国人生活在扎伊尔。在美国本士,陆军的八十二空降师进入紧急状态,一旦金沙萨市出现埃博拉病例,他们就会开始疏散美国公民。但事情的发展让扎伊尔和全世界都又是吃惊又是松了一口气:

病毒始终没有蔓延进入城区。它在埃博拉河上游渐渐消退,返回了它在森林里的藏匿地。埃博拉病毒似乎不会通过面对面接触传播,似乎不会通过空气传播。玛英嘉护士与至少三十七个人有过近距离接触,但没有传染其他人。她甚至和某人分享了一瓶汽水,连这个人都没有得病。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和埃博拉一样,马尔堡病毒的秘密藏身之处也不为人知。马尔堡病毒突然在夏尔·莫内和谢姆·穆索凯医生身上出现后,再次变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它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但病毒从来不会真的消失,只会躲藏起来,马尔堡病毒还在储存宿主——非洲的某些动物或昆虫身上繁衍生息。

1987年9月2日,大约晚餐时间,为USAMRIID工作的平民生物危害专家尤金·约翰逊站在杜勒斯国际机场海关大门外的到达区,等待从阿姆斯特丹飞来的一个荷兰航空公司航班。这架飞机上有一名来自肯尼亚的乘客,他拎着行囊走过海关,和约翰逊互相点头致意。他把行囊放在约翰逊脚边,拉开拉链,取出用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某样东西。他解开浴巾,里面是一个没有标记的纸板箱,用胶带缠了许多圈。他把盒子递给约翰逊,两人几乎没有交谈。吉恩拿着盒子走出航站楼,放进轿车的后尾厢,驱车赶往研究所。盒子里是一名十岁丹麦男孩的血清,我们姑且叫他彼得·卡迪奈尔好了。大约一天前,他在内罗毕医院去世,他表现出名种极端症状,显示死于某种尚未确定的第4级病毒。

开车去研究所的路上,约翰逊琢磨着他该怎么处理这个纸板箱。他很想把它塞进烘箱消毒,然后烧成灰烬。先烤后烧,彻底忘掉。每天都有血液和组织样本从世界各处送到研究所,其中绝大多数里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东西,没有让人感兴趣的病毒。换句话说,绝大多数样本只是假警报。约翰逊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花时间分析这个男孩的血清。因为他很有可能不会发现任何东西。他开进德特里克堡的大门,决定还是检查一下好了。他知道这么一来,他大半个晚上都没法休息了,但他必须在血清变质之前做完该做的事情。

约翰逊穿上外科手术服,戴上橡胶手套,拿着盒子走进埃博拉套房的3级整备区,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泡沫填充物。他从填充物里取出一个用胶带密封并打上生物危害标记的金属圆筒。整备区的墙边是一排不锈钢柜橱,有橡胶手套伸进柜橱。这是4级生物安全的操作柜。内部空间与外部世界隔绝,你可以隔着橡胶手套处理高危微生物。操作柜的构造类似于用来处理核弹组件的安全柜。这里的安全柜目的是不让人类直接接触凶险的大自然。约翰逊拧开几个螺母,打开安全柜上的小门,将金属圆筒放进去。他关上门,拧紧螺母。

接下来,他将双手插进手套,拿起金属圆筒,透过小窗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剥掉胶带。胶带粘在了橡胶手套上,他怎么都摘不掉。该死!他骂道。这会儿是晚上八点,今天肯定没法回家了。他终于打开圆筒,里面是一团泡过消毒剂的纸巾。他打开纸巾,看见一个“密保诺”自封袋,里面是两个带拧盖的塑料试管。他拧开瓶盖,倒出两个非常小的塑料小瓶,里面盛着金黄色的液体:彼得·卡迪奈尔的血清。

男孩的父母在肯尼亚为一家丹麦救济机构工作,住在维多利亚湖畔的基苏木镇。彼得在丹麦的寄宿学校念书。那年8月,死前的几个星期,他去非洲探望父母和姐姐。他姐姐在内罗毕的一家私人学校念书。她和彼得很亲近,彼得来肯尼亚探望家人时,两人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一起:弟弟和姐姐,最好的朋友。

彼得来到非洲后,卡迪奈尔全家外出度假,他们驱车穿越肯尼亚——父母想让他看看非洲的美丽和妖娆。彼得的眼睛开始发红的时候,他们正在蒙巴萨,住在海边的旅馆里。父母带他去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他得了疟疾。母亲不相信那是疟疾,她觉察到儿子正在死去,急得要命。她坚持要送他去内罗毕接受治疗。“飞行医生”,也就是非洲的航空急救服务接上他送往内罗毕,以最快速度赶到内罗毕医院。治疗他的是戴维·希尔佛斯坦医生,他曾经在夏尔·莫内将黑色呕吐物喷进穆索凯医生双眼后治疗穆索凯。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