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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21

2019-10-21 23:30-23:59 责编:郭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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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接着昨天所讲的,突然,一辆没有多余车窗也没有标记的蓝色厢式货车拐下公路,穿过加油站,在他们旁边停车。停车的位置选得很好,从公路和加油站都看不见这两辆车在干什么。驾驶员沉重地跳下货车——那是比尔·伏特。他走向陆军的三个人,他们也下车了。

“我把它们放在后面了,”他说,拉开货车的边门。

三个人看见车厢地上放着七个黑色垃圾袋,能隔着口袋分辨出轮廓和头部。

C.J.问自己:这是什么?

南希咬紧牙关,悄悄地倒吸一口气。她能看见垃圾袋有几个地方鼓了起来,像是里面有液体蓄积。她希望别是血液就好。“这到底是什么?”她惊呼道。

“昨晚刚死的,”伏特说,“装了双层口袋。”

南希的胃里一阵不舒服。“摆弄这些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人割破手?”她问。

“没有,”伏特答道。

南希注意到C.J.在看她。眼神意味深长:谁开车带猴尸回德特里克堡?

南希也看着C.J.。他在逼她,她很清楚。两人都是研究所的部门主管。他的军衔比她高,但他不是她的上司。你只能把我逼到这一步,而且我也可以把锅扔回去。“我可不会把那些鬼东西放进我的车里,CJ.,”她说,“我是兽医,长官,在运输动物尸体这件事上,我有我的职责。我不能蓄意运送患有传染性疾病的动物尸体穿越州界。”

一阵死寂。C.J.脸上泛起笑意。

“我同意必须运回去,”南希继续道,“你是医生。再说你靠这个就能混过去。”她朝C.J.的肩章点点头。“否则你为什么要戴上那两头大鹰。”

众人爆发出紧张的笑声。

C.J.俯身检查垃圾袋——看见尸体包着两层或三层塑料袋,他放心了。他决定带尸体回德特里克堡,以后再去考虑卫生法律的问题。他后来这么解释理由:“假如让这位老兄送尸体返回雷斯顿猴舍,我觉得光是他开一辆厢式货车载着尸体到处跑,就足以增加对人群的威胁了;再说这么做也会拖慢确诊的进度。我们认为,尽快确定这是不是埃博拉病毒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当然了,肯定会有脑筋灵活的军方律师能够出面解释,为何用私人汽车的后尾厢运送体内含有埃博拉病毒的猴子尸体穿越州界是完全合法的行为,因此这件事从未引发过任何疑问。

他那辆老旧的红色丰田车况不算好。他早就没兴趣考虑二手售价的问题了。他打开后尾厢,里面铺着衬垫,他没有看见或许会刺破塑料垃圾袋的尖角。

他们没有戴橡胶手套,所以只能空手抬起尸体。南希尽量让面部远离货车内的空气,检查垃圾袋外部是否有血滴。“这些口袋的外部消过毒吗?”他问伏特。

伏特说他用次氯酸钠漂白水从外部冲洗过垃圾袋。

她屏住呼吸,按捺住呕吐反应,拎起一个垃圾袋。猴尸在垃圾袋里滑动。他们将垃圾袋一个一个轻轻放进丰田车的后尾厢。每只猴子重约五到十二磅。七具生物危害4级的正在液化的灵长类动物尸体共重五十磅左右,这个分量压低了丰田的车尾。C.J.关上厢盖。

南希急着想尽快解剖尸体。将因为埃博拉病死的猴子在塑料袋里放上一天,最后只会剩下一袋肉汤。

“跟着我,看着点儿有没有滴血。”C.J.开玩笑道。

下年三点来钟,他们回到研究所。C·J彼得斯在大楼侧面的装御台旁边停车,命令儿名士兵送这些垃圾袋去通往埃博拉套房的气密储物室。南希走进一名部下的办公室,命令隆·特罗特尔先换上防护服进去,她随后就来。他们将是高危区域内的工作搭档。

和每次进入4级区域时一样,她先摘掉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锁进办公桌的抽屉,她和特罗特尔沿着走廊前进,特罗特尔先走进通往AA-5的小气密室,她在走廊里等待。一盏灯点亮,说明特罗特尔已经进入下一级区域,她拿起通行卡扫过传感器,气密室的门随即打开。她脱掉全部衣物,穿上长袖手术服,站在通向内侧的门前,蓝色灯光照在她脸上,门旁边也有安全传感器,但这一个是数字小键盘。你不能携带通行卡进入更高级别的区域,在消毒过程中,化学药剂有可能融化或毁坏通行卡,因此你必须记住自己的通行密码。她在小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大楼的中央电脑得知南希·杰克斯想进入这扇门,查找后确认她有权进入AA—5,电脑打开门锁,并用蜂鸣声告诉她可以进去,不需要担心会触发警报。她走过淋溶室,在浴室穿上白袜,继续向前走,开门进入3级整备区。

她和特罗特尔会合,中校是个身材粗壮的黑发男人,南希与他共事多年。两人戴上内层手套,用胶带封住袖口。南希戴上保护听力的耳塞。她前一阵子开始戴耳塞,因为大家觉得防护服里的呼呼风声实在太吵,害怕有可能会损害听力。两人穿上防护服,封好拉链。两人一边穿防护服,一边绕着对方打转。穿生物防护服的时候,人们常常会绕着对方打转,就像比赛刚开始时的两名摔跤手,他们注意同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手部,确保他们手里没有尖锐物品。这种战战兢兢的态度出自本能。

他们封闭好防护服,蹒跚着穿过整备区,走向一扇气密大门。那里是气密储藏室,连通的不是高危区域,而是外部世界。他们打开那扇气密门。气密室地上摆着那七个垃圾袋。

“尽量一次多拿几个,”她对特罗特尔中校说。

中校和她各拎起几个垃圾袋。两人蹒跚着穿过整备区,走向通往4级区域的气密门。南希拿起盛着工具的金属盘。她觉得很热,面罩笼上雾气。两人打开气密门,一起进去。南希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在她的想象中,穿过灰色地带通往4级区域的大门就仿佛一次太空行走,但你要进入的不是外太空,而是微观世界,充满了企图钻进密封防护服的生命体。研究所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4级区域,尤其是平民身份的动物管理员。但进入隔离区域,解剖死于未知的爆发性高危病原体的动物就是另一码事了,其中的风险要高得多。

南希集中精神,控制住呼吸。她打开对面的门,走进高危的一侧,然后伸手进气密室,扯动化学药剂喷淋的链条。这将开启气密室内的消毒过程,就算有高危病原体跟随他们泄漏进了气密室,此刻也会被悉数杀灭。

两人穿上靴子,捡着猴子尸体走进煤渣砖走廊。密封防护服里的空气不新鲜了,他们需要尽快接上通风管。

他们来到冷藏室,把所有垃圾袋放进冰箱,只留下一具尸体。两人拎着这个垃圾袋走进解剖室。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彼此,接上通风管,干燥的空气吹于了面罩。隔着耳塞,隆隆风声变得很遥远。两人戴上防护服手套,又加上一层外科手术手套。她把工具和样本容器放在桌首,一件一件清点。

特罗特尔解开扎住袋口的绳子,打开垃圾袋,袋内的高危区域连接上了高危的整个房间。他和南希合力取出尸体,摆在解剖台上。她打开外科手术灯。

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睛凝视着她。这双眼睛看起来很正常,没有变成红色。眼白依然是白色,瞳孔清澈,漆黑如夜晚。她在瞳孔里看见了手术灯的倒影。眼睛里,眼睛背后,什么也没有。不存在意识,不存在生命。细胞已经停止工作。

生命体这台机器内的细胞一且停止运转,就不可能重新启动了。机体会不可逆转地腐败,落向紊乱和无序的深渊。但病毒并非如此。病毒可以自我关闭,进入假死状态。然而,只要能接触到新的生命体,它们就会行动起来,开始增殖。这具猴子尸体内唯一“活着”的就是这种未知病毒——病毒此刻处于假死状态,但只要碰到活体细胞,比方说南希的细胞,它就会活过来,开始增殖。从理论上说,它能够扩散到全世界的所有人类中去。

南希拿起解剖刀,切开尸体的腹部,动作缓慢而轻柔,让刀刃远离戴着手套的手指。脾脏肿胀而坚硬,外表犹如皮革,仿佛熏制的香肠。她在体腔内没有看见出血点。她本来以为尸体内部会是一片血海,但事实上这只猴子看起来挺正常,它并没有内出血。假如这只猴子确实死于埃博拉病毒,那么它就不算是个典型病例。她剖开肠道——没有血,肠子看起来很正常。她又检查胃部—一她在胃部和小肠的接合部发现了一圈出血点。有可能是埃博拉的症状,但也不算典型,因为除了埃博拉,也有可能是猿猴出血热的症状。因此,光靠尸检时肉眼观察内脏器官,她无法确认这只动物体内存在埃博拉病毒。

她用钝头剪刀从肝脏上剪下几牙样本,压在载玻片上。高危区域内允许使用的玻璃制品仅限于载玻片和血样试管,因为玻璃碎片有造成伤害的危险。房间里的所有大口杯都是塑料质地。

她动作很慢,双手不深入体腔,尽可能远离血液,不但一次又一次在一盆漂洗手套,还频繁更换外层的橡胶手套。

特罗特尔每隔一小会儿就看她一眼。他为南希拉开尸体的切口,夹住血管,她要什么工具就递给她。他们能读懂彼此的唇语。

“镊子,”她指着镊子,无声地比口型。特罗特尔点点头,拿起镊子递给她。两人没有交谈。她只能听见通气管的呼啸声。

她开始认为这只猴子并没有感染埃博拉病毒。在生物学上,不存在百分之百肯定的事情,一切都那么复杂,一切都千头万绪,每当你以为自己搞懂了什么,剥开一层障碍,却发现底下还有更深一层的复杂结构。大自然和简单没什么关系。这种新出现的病毒就仿佛夜晚飞过天空的蝙蝠。你以为你看见它扑扇着翅膀飞过视野,但实际上早就无影无踪了。

南希·杰克斯忙着解剖猴尸的时候,C·J·彼得斯坐在德特里克堡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里。与会者的职业生涯岌发可危。全世界知道埃博拉病毒含义的人几乎都在这个房间里,围坐在一张长形会议桌前。拉塞尔将军占据桌首的位置,他身穿军服,高大硬朗,主导这场会议。他不希望会议变成疾病控制中心和陆军的争权战争,但也不希望疾控中心接过控制权。

丹·达尔加德在场,他穿黑色正装,显得拘谨而冷淡——其实是紧张得不知所措。大胡子吉恩·约翰逊瞪着桌面,一声不吭。弗吉尼亚州和费尔法克斯县卫生部门的官员也在场。弗雷德·墨菲是埃博拉病毒的共同发现者之一,拉塞尔将军叫来的疾控中心官员,他身旁是疾控中心的另一名官员,约瑟夫·B·麦考米克医生。

乔·麦考米克是疾控中心特殊病原体部的主任,埃博拉病毒的另一位共同发现者卡尔·约翰逊曾管理这个部门。乔·麦考米克是卡尔·约翰逊的继任者,约翰逊退休后,他得到了这个任命。他在非洲生活和工作过,相貌英俊,性格世故,有一头黑色卷发,戴“芙蓉天使”牌眼镜,聪明而野心勃勃,有魅力,会说服人,牌气急躁而张扬,在职业生涯中有过不少丰功伟绩。他发表过有关埃博拉的重要研究论文。和房间里的其他人不同,他见过和医治过埃博拉病毒的人类感染病例。

可是,乔·麦考米克和C·J·彼得斯两人水火不容。这两位医生间的不和可以追溯到多年之前。为了寻找埃博拉病毒,两人都去过非洲大陆最黑暗的角落,但他们都没有找到病毒的天然宿主。乔·麦考米克和彼得斯此刻显然都感觉他们正在逼近病毒,正准备发动惊天动地的猎杀。

首先发言的是彼得·耶林,他共同发现了这个在猴群内蔓延的毒株。耶林起身讲话,用图表和照片阐述观点。他坐下后轮到达尔加德发言。达尔加德非常紧张。他描述了他在猴舍内见到的临床症状,等他讲完,他觉得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

紧接着,乔·麦考米克起身发言。他发言的内容尚有争议。研究所有研究所的说法,疾控中心也有自己的说法。按照陆军的说法,转向彼得·耶林,说的话大致是这个意思:非常感谢,彼得,感谢你通知我们。大孩子来了,你们就乖乖地把事情交给我们吧,免得伤到自己。我们在亚特兰大有世界一流的隔离设施。我们会带走你们所有的原始材料和病毒样本。后面就交给我们啦。

换句话说,陆军研究所认为麦考米克企图把自己打扮成独一无二的埃博拉专家,认为他企图接管病毒爆发的管理权,夺走军方手上的病毒样本。

C·J彼得斯被这番话气得七窍生烟。他越听越愤怒,认为这种态度“异常傲慢和侮辱人”。

麦考米克的记忆却不太一样。我打电话给他,他答道:“我肯定我问的是要不要帮忙或协助处理雷斯顿的动物传染危机。我不认为当时有什么冲突。就算有怨恨,也来自他们,而不是我们,至于原因嘛,他们比我更清楚。我们的态度是:,朋友们,干得好。”

麦考米克和陆军研究所的关系一向不好,双方的冲突早有历史。麦考米克曾公开批评过军方的埃博拉专家吉恩·约翰逊,说他花了很多钱考察奇塔姆洞穴,却不肯发表考察结果。麦考米克向我这么表达他对军方的看法:“他们只想告诉你他们做过研究。但是,想证明你做过研究,正确的方式是发表论文。我的批评绝非毫无道理。他们花费的是纳税人的金钱。”另外,“他们投入这个领域的时间有谁比我多?我处理过人类感染埃博拉的病例。当时开会的其他人都没有这种经验”。

麦考米克的经验是这样的:1979年,疾控中心接到报告称埃博拉走出隐匿之处,再次肆虐苏丹南部,还是在1976年它首次出现的那个地区。局势很危险,不但因为病毒本身,还因为苏丹正在打内战——埃博拉横行的地区同时也是战区。尽管如此,麦考米克还是自愿前去采集人类血液样本,将毒株活着带回亚特兰大。一位名叫罗伊·拜伦的疾控中心医生和他一同前往苏丹。麦考米克和拜伦乘一架轻型飞机来到苏丹南部,两位专飞无人区的飞行员惶惶不安。日落时分,他们在一个赞德村庄附近的跑道降落。飞行员吓得不敢走出飞机,天快黑了,飞行员决定就在机舱里过夜,把飞机停在跑道上。他们警告麦考米克和拜伦说天一亮他们就起飞,所以两位医生必须在天亮前找到病毒。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