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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疫:埃博拉的故事25

2019-10-25 23:30-23:59 责编:母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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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病毒之间,只隔了一个航班的距离。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毒,可以在24小时之内乘坐飞机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航班线路连接了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构成网络。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本期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各位听众大家好,欢迎收听《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我是百宁。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纤丝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种急性出血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急性起病发热,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肾功能损害。据WHO公布的数字表明,自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这种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该病主要流行于扎伊尔和苏丹,宿主动物仍然未明,大多数认为是蝙蝠。今天节目,我们继续关注埃博拉的故事。

接着昨天所讲的,这一次,埃博拉的症状非常明显。南希在其中几只体内看见了“恐怖的肠道损伤”,这是肠壁组织脱落的结果。也就是说,肠道本身已经死亡,血液随后充满肠道。按照南希的话:“就好像这些动物已经死了三四天。”但实际上它们几小时前还活着。有几具尸体严重液化,她和特罗特尔甚至无法做尸检,只能飞快地取下肝脏和牌脏的样本。H室的部分垂死猴子已经成了皮囊包裹的肉泥和骨头一一以及数量庞大的增殖病毒。

星期一,天气阴冷,风越来越大,从碳钢色的天空带来下雪的气息。华盛顿周围的购物中心已经挂上了圣诞彩灯。停车场此刻还空着。但晚些时候会停满车辆,购物中心会满是父母和孩童,孩童会排队等着面见圣诞老人。丹·达尔加德是晨间车流中的一名通勤者,他正在赶往灵长类检疫隔离中心。

他拐进停车场。开近大楼,他看见一个男人身穿白色专用连体工作服,站在门口的枫香树下。那是猴舍的一名管理员。达尔加德气坏了。他叮嘱过他们不要戴着口罩或穿着防护服走出大楼。他跳下车,摔上车门,匆忙穿过停车场。走到近处,他认出了这个人——我们就称之为米尔顿·弗兰蒂格吧。弗兰蒂格双手撑着膝盖站在那儿,似乎没有看见达尔加德,眼睛盯着草丛。弗兰蒂格的身体突然痉挛,嘴里喷出液体。他一次又一次呕吐,反胃的声音响彻停车场。

丹·达尔加德望着这个人吐得翻江倒海,他感觉——用他的话说:“吓得屁滚尿流。”此时此刻,应该是第一次,灵长类中心这场危机的绝然恐怖淹没了他。米尔顿·弗兰蒂格弯着腰,喘息呛咳。他的呕吐平息后,达尔加德扶着他进去,帮他躺在一张沙发上。两名员工病倒——贾维斯·普蒂还在医院里,尚未从心脏病发作中完全康复。米尔顿·弗兰蒂格那年五十岁,他不抽烟,但有慢性的干咳问题。他在黑泽尔顿负责照看猴类动物,与达尔加德共事的时间超过二十五年。达尔加德和他很熟,很喜欢他。达尔加德感觉不舒服,因为恐惧和内疚而难受。也许上周就应该疏散这幢楼的。也许我把猴类的利益放在了人类之上?

米尔顿·弗兰蒂格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感觉虚弱。他一阵一阵干呕。达尔加德拿了个塑料桶放在他身旁。弗兰蒂格又是干呕又是咳嗽,他为自己身穿连体服走出大楼而道歉。他说他刚戴上呼吸面具,正想走进一间猴舍,忽然感觉胃里不舒服。也许是大楼里难闻的气味让他恶心,因为猴舍没有像平时那样定期清扫。他觉得要吐了,找不到合适的器具,反应来得太快,去卫生间实在赶不及,于是只好跑出去了。

达尔加德想测弗兰蒂格的体温,但谁也找不到最近没有在猴子身上用过的体温计。他派比尔·伏特去药店买了个体温计。回来测量后发现弗兰蒂格发烧到了38.3摄氏度。比尔·伏特在屋里走来走去、吓得几乎要发抖。伏特的情绪不太好——达尔加德事后回忆道:“他吓得都快痉挛了。”不过,达尔加德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

米尔顿·弗兰蒂格反而是房间里最冷静的人。他与达尔加德和状特不同,似乎并不害怕。他祈祷了两句,干呕渐渐平息。没多久,他就在沙发上平静了下来,说他感觉好点了。

你躺着休息吧,”达尔加德对他说,“不要离开大楼。”他跳上车,以最快速度赶到利斯堡公路上的黑泽尔顿华盛顿办公室。这段路程他没开多久,他到公司时已经下定决心:猴类中心必须疏散。立刻。

那幢楼一共有四名职工,其中两个不是已经进了医院就是即将进医院。一个是心脏病,另一个发烧且呕吐。就达尔加德对埃博拉的了解而言,这两者都有可能是感染的症状。他们去过购物中心,见过朋友,在餐厅吃过饭,说不定还和妻子有过性行为。他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来到黑泽尔顿华盛顿公司,他径直冲向总经理办公室。他想报告目前局势,请总经理批准疏散猴舍。“我们有两个人病倒了,”达尔加德对他说,他描述已经发生的事情,难以自制地哭了起来。他痛哭流涕。他尽量控制住情绪,说:“我建议,尽快关闭整个中心。我建议关闭中心,移交给军方。这种该死的疾病从10月开始纠缠我们,之前我们平安无事,但现在突然有两个人病倒了,一个在医院里,另一个马上要去。我总在想,假如确实对人类存在风险,那我们现在也已经看见证据了。我们玩火玩得太久了。”

总经理很同情达尔加德,赞成疏散并关闭猴类中心。达尔加德擦掉眼泪,匆忙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有一帮疾控中心的官员正在等他。他感觉压力像是越来越大了。疾控中心人员来黑泽尔顿是为了监控所有曾经暴露于病毒之下的公司雇员。达尔加德告诉他们猴舍刚刚发生了什么:有一个人呕吐倒下。他说:“我已经建议疏散整个中心。我认为应该将那幢楼和所有猴子移交给研究所,他们有设备和人员,能够安全处理。”

疾控中心人员听他说完,没有异议。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处理米尔顿·弗兰蒂格,他遵照达尔加德的命令,乖乖地躺在猴舍的沙发上。病毒爆发的人类部分由疾控中心负责,因此弗兰蒂格也归疾控中心管辖,疾控中心想送他去华盛顿环城公路内的费尔法克斯医院。

上午九点二十分,达尔加德坐在办公室里,满头大汗地用电话处理这场危机。他打给德特里克堡的C·J·彼得斯,说一名猴舍管理员病倒了。他的声音冷静而平淡,完全听不出刚刚哭过一场,他对彼得斯说:“我方已经授权,猴类中心以及全部动物都交由研究所负责。”

听到有人病倒的消息,C·J·彼得斯大吃一惊,但他不怎么喜欢“交由研究所负责”这几个字。它的言下之意是假如出了岔子,有人丧命,那么负责的将是陆军研究所,说不定会被起诉。他想取得那幢楼的控制权,彻底消毒,但他不想吃官司。于是他对达尔加德说,对他来说,他的部下和大众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但他必须先向他的指挥官说明情况。他说他会尽快给达尔加德回音。

接着两人谈到忽然病倒的员工,C.J.得知他被送往费尔法克斯医院,这让他非常不安。他认为应该先假定此人是埃博拉病发,选这么一个病人去社区医院合适吗?你看埃博拉在非洲那几所医院造成了什么后果。埃博拉能导致医院关闭,能在医院里迅速增殖。C.J.认为这个人该进研究所的监狱隔离。

放下和达尔加德的电话,彼得斯立刻打给乔·麦考米克,他是疾控中心的头儿,试图说服他允许研究所接收他进监狱隔离。他对麦考米克说的话大致如下:“我知道你觉得处理埃博拉患者需要的不过是外科口罩和手术服,但我认为你有必要使用更高等级的隔离措施,”他提议派研究所的救护车去接病人,将病人放进生物隔离舱,把隔离舱送到研究所的军用隔离设施。安排他进监狱。

C·J·彼得斯记得麦考米克的回答大致如下:“我要这个人进费尔法克斯医院。”C.J.答道:“行啊。我有我的看法,乔,你有你的看法,我们看法不一致。但无所谓,你想想看,乔,假如埃博拉病毒真的进入费尔法克斯医院,医护人员或者你会有什么结果呢?

麦考米克不肯让步:他在非洲直面过埃博拉,没有被病毒感染。他在遍地埃博拉血液的茅草屋里工作过好几天,跪地照顾崩溃并流血死去的病人。照顾埃博拉患者不需要密封防护服。好医院和有经验的护士就足够了。这个人要去的是费尔法克斯医院。C·J·彼得斯尽管非常讨厌麦考米克,但还是很佩服他能在艰难的节骨眼上做出不可动摇的决定。

这时候,华盛顿四台的电视新闻报道车已经赶到猴舍。猴舍雇员隔着窗帘偷看报道车,记者过来揿响门铃,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们说得很清楚,禁止任何人与媒体交谈。说来也巧,费尔法克斯医院救护车恰好来接弗兰蒂格。四台采访报道车的时机抓得不可能更好了。报道人员打开灯光,开始拍摄。猴舍的门开了,米尔顿·弗兰蒂格踉踉跄跄出来,他还穿着特殊连体服,显得一脸尴尬。他走到救护车前,医护人员打开后门,弗兰蒂格自己爬上车,躺在轮床上。医护人员关门离开,四台采访报道小组紧追不舍。几分钟后,救护车和四台的报道车开进费尔法克斯医院。弗兰蒂格被送进隔离病房,只有穿白大褂、戴橡胶手套和口罩的医生和护士可以进去。他说他感觉好多了。他看了会儿电视。

但对猴舍里剩下的员工来说,局势已经变得无法忍受。他们看见有人穿密封防护服进进出出,看见同事在草地上呕吐,看见四台报道车紧追救护车不放。他们锁上大门,匆忙离开。

猴舍大楼里还有四百五十只活猴,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上午十一点。阵雪断断续续。天气越来越冷。猴舍的空调系统彻底失灵。气温飙升到32摄氏度以上,猴舍变得雾气腾腾,充满恶臭和猴子的叫声。动物饿了,因为上午还没喂过饲料。大楼的各个房间里都有猴子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有一些孔窍流血。鲜血滴在笼子底下的金属托盘上……嘀嗒,嘀嗒,嘀嗒。

丹·达尔加德感觉一切都在逐渐失控。他和公司的所有高管开电话会议,向他们通报局势:两名雇员病倒,其中第二个有可能是埃博拉病发。他告诉经理,他已经提议将猴舍移交给陆军研究所。高管赞同他的举措,但希望能把公司和军方的口头约定变成文字。这还不算,他们希望军方同意为猴舍大楼担起法律责任。

达尔加德打给C·J·彼得斯,问军方能否对接管后的一切后果负责。C.J.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认为此刻需要的是明确和速度,而不是律师。他感到爆发已经到了必须作出决定的紧要关头。达尔加德答应传真一封简单的授权书,将猴舍移交给军方。两人谈定措辞,C.J.拿着这封信去找菲利普·拉塞尔将军。他和少将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但没有请陆军的律师过目。拉塞尔说:“我们必须让律师相信这条路是正确的。”他们在信上签字,传真发回达尔加德,猴舍于是归陆军处置了。

杰瑞·杰克斯要率领更大的生物危害防御队伍再次进入猴舍。需要处理的动物多得惊人。他的队伍没有经受过考验,他本人也没有上过战场。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面对混乱的局势和对惨死的恐惧,他和他的队伍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杰瑞是研究所“91探戈”人员的指挥官。陆军内动物管理技师的级别为91T,在军方俚语里就成了“91探戈”。最年轻的91探戈只有十八岁,军衔为列兵。救护车将米尔顿·弗兰蒂格送往医院的时候,杰瑞把他手下的91探戈和平民人员叫进研究所的一间会议室。大部分士兵年纪很轻,穿密封防护服的工作经验很少甚至没有,平民人员年纪较大,有一些是4级领域内的专家,每天都要穿 特殊防护服。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大家坐在地上。

“这种病毒是埃博拉或类似埃博拉的病原体,”他对众人说,“我们将经手大量血液,还将使用尖锐的工具。我们将穿上一次性的生物隔离防护服。”

他说话的时候,底下一片安静。他没有提到有人病倒,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C·J·彼得斯还没有告诉他。彼得斯暂时按下了这件事。

杰瑞对属下说:“我们需要志愿者。有谁不愿意去吗?我们不会强迫你。”

没有人退缩。杰瑞环顾众人,挑选人手:“好,他去。她去,好,你去。”人群里有个叫斯维德斯基的军士,杰瑞决定不派她去,因为她怀孕了。埃博拉对孕妇的影响尤其可怕。

陆军的战斗部队无法处理这种事情。和在交战地区不同,做这种事没有危险津贴。陆军对生物防护服有个理论,那就是你身穿密封防护服,因此在防护服内部工作并无危险。天,不穿密封防护服处理高危病原体,那才算危险工作。列兵拿到的就是普通薪水:一小时七块钱。杰瑞说禁止向其他人提起这次行动,哪怕家庭成员也不行。“假如你们有任何程度的幽闭恐惧症,请好好考虑一下,”他命令他们穿平民便服,明早5点在研究所的装卸台集合。

那天夜里,士兵们没睡几个钟头,吉恩·约翰逊也一样。他很担心这些“孩子”——他就是这么称呼他们的。他体验过高危病原体常来的恐惧,有一次在扎伊尔,从小老鼠身上取血样的时候,沾血的针头扎中了他。当时有理由相信那只小老鼠感染了拉沙狗毒,一种4级病原体,于是他被空运回研究所,送进监狱隔离了三十天。“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是这么说的,“他们对待我就像我要死了。他们不让我剪胡子,害怕我会用剪刀自杀。到了晚上就把我锁起来。”在奇塔姆洞穴身穿防护服解剖动物时,他被沾血的工具戳伤三次。防护服三次穿孔,皮肤破损,动物血液污染创口。没有在奇塔姆洞感染马尔堡或其他病毒,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死里逃生几次之后,他很害怕入侵猴舍的那种微生物。

约翰逊住在卡托克廷峰山麓上的一幢大宅里。他在书房坐了大半夜,考虑工作流程。进了高危区域,你必须控制和规划身体的每一个动作。他对自己说,病毒会在哪儿感染你?会通过双手感染你,双手是最薄弱的环节。因此,首先必须控制好双手。

他坐在安乐椅里,举起一只手仔细端详。四根手指和与之相对的大拇指。与猴类手掌相同,区别在于控制它的是人类大脑,能够被技术的产物包裹和保护。将人手与大自然隔离开的东西就是密封防护服。

他站起身,对着空气比划双手。他正在给猴子注射药物。他正提着猴走向工作台。他把猴子放在台面上。他在高危区域内。他切开猴子尸体,双手伸进饱含增殖病原体的血泊。三层橡胶保护他的双手,手套沾上了血液和高危病原体。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和您一同关注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纪实文学《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