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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舟曲16

2018-12-04 23:30-23:59 责编:张泽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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迭部参加救援的民兵中,有位藏族青年叫金吉,在县财政局工作,回想起在舟曲救援的整个过程,他说就像参军打仗一样:

2010年8月8日凌晨4点待命,拿了一个饼子和一瓶矿泉水就上车往舟曲赶,车行到沙川坝时停住不能再往下走了,擦黑步行到了县城“福顺小肥牛”火锅城那个地方就再没往前走,在马路边躺到9日凌晨4点,依然是一个饼子一瓶水,边吃边往青峰广场赶。6点到广场抬尸体,第一次抬死人他怕极了!

他说:“待命、就地休息、接受任务,无条件服从上级调遣和队长的命令,真的像上了战场!”

20多岁的金吉去舟曲之前从未参加过葬礼,也从未到过死人场地。按照藏族过去的风俗习惯,去世的人无论天葬还是水葬,都十分忌讳让未婚青年男子抬死人。

救援后任腊子乡党委书记的毛文当时担任迭部救援民兵队长,他说:“严格讲,在迭部,藏族人抬死人要进行属相掐算,即使是中老年人,如果属相相克还是一定要回避的,但面临灾难时,所有参加救援的藏族民兵都服从了组织安排,在整个救援过程中付出的不仅仅是体力代价,而且还经受了严酷的心理考验。”

金吉是位看上去比较腼腆不善言谈的藏族青年党员,泥石流让他失语,他不愿再去回想,只想尽快忘记,因为他目睹的惨状实在太触目惊心。

泥石流发生后,迭部民兵赶到救援现场,白龙江形成的堰塞湖致使城关桥至汽车站那里水位很高,洪水漫过了县城面积的一半以上,街道上泥石流带来的污水如泥潭探不出深浅,空手走都颤颤悠悠,在齐腰深的淤水泥浆中搬遇难者遗体,走一步就有一步的艰难。泥沙浆泥里碱性腐蚀性很强,脚板像走烙铁,被烧得火辣辣地疼。金吉说肉体上的疼他没有怕,但是,第一天第一次抬起遇难者时他确实害怕了,那种莫名的恐惧让腿不停地发抖,脑子里好像塞进了一团棉花,整个没有了思绪,他机械地行走,机械地配合其他救援员绑担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他们抬的遗体是个男的,又大又高,比门板还长,经水浸泡越发沉重,六个人抬都得付出相当大的力气,每走一步,都有陷进泥潭的可能。平处难走,但又担心遗体滑下去,爬坡下坡时,遗体往往会滑出担架,要防止滑下去就得弓着身子,保持担架平衡,有些地方就得跪着走,手脚露出时还得扶正,上到隍庙山那里,路像地道一样,在一家人后门的台阶处,只有尺余宽上下仅一个人能单向通行,他们得把遗体从担架上转移,用手往下顺才能抬下去。

泥石流混合物在坍塌房屋里好像搅拌过的一样,找人特别困难,每到一处指定有人的地方不断挖,烂泥混着污水不断落下,往往是刚挖出一点地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埋住。金吉说,刚开始他们只有铁锨也没什么好工具和防护措施,泥沙里的腐臭味道很大,太阳晒得两膀生疼。铁锨根本不起作用,又没有镢头,他们只好用手刨石头,指甲出了血钻心疼,尽管挖掘很艰难,他们还是挖出了好几具尸体,按指挥部的部署,民兵们只要挖到人,就上报部队,然后部队的战士立即接应挖全尸。由于初次到舟曲,环境不熟,干了许多活他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方位,用时最多,印象最深的是在移动公司和电信局那里,他们挖到了一家人的书房,书很多,但没找见人。

记者问他,当时就没翻开一两本看看?看看上面有没有写名字或印章什么的,如果看了,有名字就知道是谁的书了。

移动公司附近住着位叫仇克珍的老人,曾当过舟曲的副县长,后来是政协主席,他收藏了许多书籍和古玩字画,很有价值。

金吉说,后来他也听说了,可是当时急着挖人,没来得及也没想起翻看一两本。

金吉说,挖遗体时,一个女人四川口音,哭着请求他们挖人,指到位置时,她家楼房被泥石流洞穿快倒没倒的样子,十分危险,女人哭着说,她的孩子和丈夫都在里面,要金吉他们一定找找。没有理由回绝,在队长毛文指挥下,他们10人一组先把二楼的泥沙进行了清理,然后把二楼地板砸了个能钻进去的洞,下到一楼,一楼全是稀泥污水和石头,依然是10人一组,半小时轮换,一盆子一盆子往外接,比外面挖坑吃力了好多,天气异常闷热,在没有空气流动的角落,尸体腐烂发出的味道让他们抑制不住接连呕吐,只感觉苦胆都快吐破了。

藏族青年金吉讲得很缓慢,眉头不断皱在一起,能看见了他额头的汗珠和溢出的泪水,当讲到抬遗体时,他几乎不再睁眼,眼睛里不断流出泪水。

他说:“现在说这些敢将眼睛闭上,可是在舟曲的那13天,我最怕闭眼那几天,总想的一个问题是怎么会死那么多人。那么累,一闭起眼睛脑子就是死人,就是泥石流里石头下人的腿和路,血水、衣服、鞋子什么的困极了,还是努力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闭上,总感觉死人就在身后。”

国家应急广播—应急档案,今天,为您讲述:甘肃舟曲特大泥石流灾害,第16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宁,明天见!